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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9:35:45 作者: 素光同
柯壯志班上的同學留言評價道:「這個林知夏,漂亮是真漂亮,厲害是真厲害。」
當天晚上,柯壯志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的父母。
他們一家三口經過一番合計,統一意見,要跟林知夏、林澤秋修復親屬關係。
再過一年,柯壯志就要出國留學了。他打算申請美國、英國、加拿大的幾所名校——這些學校都要求他提供AcademicRefereter(學術推薦信)和PersonalStatement(自我陳述)。
柯壯志的本科成績並不出彩,實習與科研經歷一般。要是林知夏願意幫他牽線搭橋,聯繫上北大、清華、劍橋、麻省理工的教授,他的碩士申請結果肯定會好上很多。
他希望林知夏認識的教授們能幫他寫幾封「學術推薦信」。
林知夏已經在國際學術圈嶄露頭角,外界對她的未來發展普遍看好。她將來進了大學工作,必然是副教授起步,資源和人脈都不可同日而語,與她結交,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考慮到這一點,柯壯志喊了林知夏一聲:「夏夏?」
林知夏沒有任何反應。
今天是臘月二十八號。
按照慣例,林知夏的父母會從臘月二十八號這一天開始休業,直到大年初三再重新開業。
舅舅趕在今天登門造訪,林知夏的觀感十分微妙。
舅媽委婉地提醒她:「夏夏,你表哥跟你說話呢。」
舅舅鎖好了他的雷克薩斯,目光不斷瞥向江逾白。他出於多年來的職業習慣,敏銳地察覺到江逾白是那輛豪車的車主,掃眼又見江逾白的左手戴著一塊價格高昂的手錶。他忙問:「夏夏,那個男生是你什麼人?」
江逾白亮出他的名分:「你好,我是林知夏的男朋友,今天是我正式見家長的日子……」
江逾白還沒說完,舅舅打斷道:「我是雲深律師事務所的執業律師,我看你挺面熟的啊,你爸爸是不是我們的客戶,姓周?」
江逾白明白,這是一種比較簡單的話術。
陌生人初次見面,想套取對方的信息,直接問他,他不一定會回答。這時候,就可以故意提出錯誤的假設,等待對方的糾正。
江逾白從容應答:「家裡的事,我不太清楚,改天我回家問一問。」
林知夏拉住江逾白的手,舅舅就跟在他們的背後,隨他們一起踏入家門。舅舅又問:「你老家在省城嗎?還是北京過來的?」
江逾白像個老江湖一樣與他打起太極:「你聽我口音,像是哪裡人?」
「你沒口音啊,」舅舅如實道,「普通話講得標準。」
光線昏暗的樓道里,水泥牆面刷著一層白漆,各式各樣的小廣告像是牛皮癬一樣盤踞在牆上,充斥著「專業疏通管道」、「專業開鎖」之類的醒目字眼。
舅舅似乎很好心地提醒道:「這幾年,全國房價在漲,夏夏,你們家要是能買房,要早買啊,選好地段,你們投資划算。」
說完,舅舅攬過柯壯志的肩膀。
柯壯志更關心另一個問題。他扭頭看著江逾白:「你在哪兒上大學?」
這一回,江逾白沒有隱瞞:「我是林知夏的同學。」
話音剛落,林知夏推開了自家的防盜門,帶進來包括江逾白和舅舅一家在內的四位客人。
爆炒牛肉嗆出的油煙味從廚房飄過來,十幾平方米的客廳頓時變得擁擠又混沌。
兩台嶄新的電暖器都被挪到了沙發邊,還有一個座位上鋪了一層羊毛軟毯——這是林知夏特意為江逾白準備的位置。
《安徒生童話》里的「豌豆公主」能感受到二十層天鵝絨被子之下的一粒豌豆。在林知夏的眼裡,江逾白差不多就是「豌豆上的王子」。
林知夏家裡的沙發用了很多年,爸爸媽媽一直沒捨得買新的。老沙發的表皮綻開一層,露出淡黃色的海綿,被一圈粗糙的破舊皮革包圍著。
今天早晨,林知夏拿出自己最珍惜的羊毛小毯子,遮住了破損的裂口。
怎料,柯壯志剛好坐到了羊毛毯上。
林知夏怔了一怔。
這塊羊毛毯,是林知夏在瑞士度假酒店裡買的。她平時都捨不得拿出來用,只偶爾把毯子放到枕邊,給她的小企鵝當被子。
林澤秋知道,林知夏很喜歡這塊小毯子。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
他和柯壯志一向不對付。
小時候在農村老家,他們這對表兄弟成天幹仗,兩人只要一相遇就會迸發濃烈的火。藥味。
林澤秋還沒出聲,林知夏就直說道:「表哥,你能不能站起來?把羊毛毯還給我。」
舅媽紅唇輕啟,笑盈盈地說:「夏夏心直口快啊,一塊毯子你跟家裡人計較什麼,是不是?有毯子墊著,壯壯坐得舒服……」
舅舅也在打圓場。他借題發揮:「夏夏,秋秋,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血濃於水,舅舅舅媽今天也是專程來看你們,別計較太多了。」
林知夏唇角微勾,笑了一下:「我要是真想和你計較,就應該從二十多年前開始講。」
二十多年前,林知夏的媽媽成績很好。但是,外公家裡只供得起一個大學生,媽媽就把念大學的機會讓給了舅舅。她進工廠打工,經常給舅舅寄學費和生活費。
後來,林澤秋出生了,不幸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急需手術治療,舅舅沒出一分錢——就憑這一點,舅舅不該自居為林澤秋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