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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9:35:45 作者: 素光同
    譚千澈的嘴角抽了一下。他低頭看著人行道上的磚石縫隙,韋若星就把西裝外套還給了他:「用不著這個,我不冷了……」

    他忽然說:「對不起。」

    韋若星的手腕僵在半空中:「你跟我道歉?」

    「我年輕時,性子太傲了,」譚千澈接過那件西裝,搭在左手的臂彎上,「我把自己當天才,看誰都嫌笨,看誰都犯蠢。我喜歡你又瞧不起你,是不是傷了你的心?」

    韋若星咬唇。她攏緊風衣,神色決然,千言萬語化作兩個字:「算了。」

    她轉身要走。

    譚千澈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你再讓我看一眼,跟我說說你過得好不好……」這句話是真心的。他太久不講心裡話,猛地爆發,指尖就開始顫抖,抖得厲害,像是帕金森綜合徵的晚期。

    韋若星甩開他的手。她背對著他說:「我今年九月份博士畢業,畢業了就回國,在上海工作,找好了教職……這次來你們學校,我想……」

    她醞釀了很久,也沒講出自己想要什麼。

    譚千澈和她離得很近,她往後退一步就能撞上他的胸膛。可她向前走,沒有回頭:「今天上午,我聽人說,你身邊的女孩子沒斷過。算了,你多保重。」

    林知夏快步追上她:「學姐!」

    學姐卻說:「對不起啊林知夏,我有點不舒服,先回酒店了,改天我去看你寫的代碼。」

    「學姐,我送你回酒店。你想吃什麼東西嗎?我給你買。」林知夏主動提議。

    學姐朝她揮了揮手:「我認識路,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林知夏站在原地,目送她離去。她的背影在路燈下越來越遠,逐漸融入深廣無邊的夜色。

    *

    夜涼如水,寒風凜冽,譚千澈穿著一條布料昂貴的西裝褲,坐在路邊一塊布滿灰塵的石磚上。他屈膝弓背,整張臉埋入陰影中,頹廢萎靡落魄潦倒,宛如一條喪家之犬。

    林知夏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他面前,喊了一聲:「學長。」

    他不抬頭。

    林知夏認識他一年多,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他總是吊兒郎當、自信滿滿的,到處勾搭小姑娘,或者被小姑娘勾搭。他是物理學院的助教,為了杜絕助教與學生的牽扯,他不回應所有物理學院的女生。至於其他學院、其他學校的美女,他基本來者不拒。

    這種做派,多麼奇怪,就像《霍亂時期的愛情》。

    在《霍亂時期的愛情》這本書中,男主人公得不到女主人公的愛,便以自我放縱的形式排遣生活的孤單和寂寞。男主人公的名單上羅列了長長一串女人的名字,每一個女人都和他有過一夜風流。

    林知夏想起書中的片段描寫,嘆了口氣,鎮定地說:「學長,我給楊術文打過電話了,讓他來接你。學長你把外套穿好,不要感冒了。明天我們要開學術交流會,你是量子比特電路的主講人,你不能倒下。」

    譚千澈沒搭理她。

    她一溜煙跑得更遠:「我走了,拜拜。」

    林知夏飛快地回到寢室,打開電腦。她急於傾訴內心的困惑,可是江逾白的QQ狀態是離線。

    她單擊電腦的記事本,匆匆忙忙敲出一大段話:「以前我們探討過愛情,今天我有了一個新的觀察。我的一個學長,他有好多女朋友……他的女朋友也有自己的男朋友,他們保持著開放式關係。俄羅斯學者尤里·謝爾巴特赫在他的著作中分析了『開放式關係』。尤里·謝爾巴特赫認為,原始部落里的男女具有更多的自由,因為原始部落支持真正的群體開放式關係……那個學長選擇了這種生活方式,今天晚上,他見到初戀,為什麼還會表現得很消沉?」

    寫到這裡,林知夏心頭一震。

    她記錄譚千澈的反應,回憶自己讀過的書籍,這都是站在學術研究的角度上。她以為自己能輕易看穿一個人,事實證明,她了解得太少,她並不懂人心。

    林知夏陷入思考。她複製了記事本的那段話,粘貼到了QQ對話框,一鍵按下發送……

    就在這個時候,林知夏猛然發現,她打開的不是江逾白的聊天框,而是林澤秋的!

    林澤秋和江逾白都使用了QQ默認的系統頭像。

    最恐怖的是,林知夏剛發送完消息,林澤秋就突然上線了,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一行「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林知夏嚇得關掉了電源,扣緊了筆記本,裹著柔軟的被子,縮在寢室的小床上。

    第91章 時間標量

    林知夏的那一段話,在林澤秋看來,正如晴天霹靂一般。

    「開放式關係」這五個字,恰如一把尖銳的大刀,狠狠戳進林澤秋的雙眼。

    開放式關係!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下流、浪蕩的東西!

    簡直聞所未聞!駭人聽聞!

    林澤秋剛洗完澡。他用一塊毛巾蓋住腦門,冷靜了幾秒鐘,手指「噼里啪啦」地狂敲鍵盤。

    他鄰床的哥們名叫詹銳。

    詹銳面目俊秀,心思聰穎,只可惜他天生口吃,說話結巴。他盯著電腦屏幕,磕磕絆絆地說:「你、你、你妹妹……」

    林澤秋沒有回頭。他肅聲警告道:「這是我家裡的事,你別往外頭講。」

    詹銳連忙答應:「我、我、我不……」

    另一位室友扯著嗓子喊道:「秋哥的妹妹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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