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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9:35:45 作者: 素光同
    林知夏卻說:「親兄弟也要明算帳。」

    林知夏認為,她似乎占了江逾白很多便宜。她有話直說:「我和你出來玩,你總是不讓我花錢,這樣不好……當然我不是說你不好,你真的特別好。你比我有錢多了,也沒嫌我窮……」

    江逾白接話:「你比我聰明多了,也沒嫌我笨。」

    林知夏恍然發覺,江逾白其實是一個反應迅速、能言善辯的人。那麼,在什麼情況下,江逾白會一言不發呢?

    ——在他害羞的時候。

    林知夏「哈哈哈哈」地笑道:「你真的好有意思。」

    此時此刻,來往遊人如織,氣氛喧鬧。

    遠處的白雲浸染了藍天,藍天籠罩著宏偉的宮殿。林知夏心情愉悅地說:「我看過很多和故宮有關的紀錄片。今天,我做你的導遊,我帶你參觀故宮。」

    江逾白配合地喊道:「林導遊。」

    林導遊拍了一下手掌:「我不知道怎麼跟你形容。我的腦子裡包含了紀錄片的每一幀畫面,我正在用自己的眼睛取景,那兩種畫面,可以重合。」

    江逾白完全入戲:「林導遊挺敬業,把故宮的構造記得這麼清楚。」

    林知夏牽起江逾白的衣袖:「是的,我要開始工作了,你是我唯一的遊客。」

    第69章 遊記(下)

    江逾白以為,林知夏會和他一起沿著中軸線往前走,但是,林知夏帶著他拐向了左側。她介紹道:「你看那邊……那是武英殿,從去年的4月21號開始,武英殿成了故宮的書畫館。」

    江逾白有他自己的角色定位——他是一個對故宮一無所知的遊客,今天撞上好運,找到了像林知夏這樣認真負責的導遊。他嚴格遵循著設定,提出很多問題。他問武英殿從什麼時候開始建立,有什麼用,書畫又是從哪裡來的,他可不可以拍照……等等。

    江逾白說完,林知夏扭頭看他。她的眼睛裡滿含笑意,語氣輕快地說:「明朝皇帝朱棣從公元1415年開始修建故宮,武英殿和其他宮殿一樣,大概在公元1420年落成。那個時候,皇帝召見大臣,基本都是在武英殿,後來挪到了文華殿。至於書畫嘛,基本都是大臣們上貢的。你想拍照,當然可以拍,不過,你不能開閃光燈。」

    江逾白找出一隻數位相機。他把相機的帶子掛在脖子上,又在心裡醞釀了幾秒鐘,才問她:「我可以給你拍照嗎?」

    林知夏斬釘截鐵地答應:「當然可以。」

    江逾白沒說話,就這麼看著她。

    她眨了一下眼睛,偏開視線:「我……我們拍合照吧。」

    江逾白握緊相機:「能不能多拍幾張?」

    林知夏小聲說:「好的。」她扯住江逾白的書包帶子,拽著他踏進武英殿的大門。

    周圍還有別的遊客正在觀賞字畫,林知夏的嗓音變得更輕:「你看這幅畫,叫做《禪機畫趣圖軸》。清朝順治年間,髡殘的作品。髡殘畫這幅畫的時候,差不多有五十歲。」

    江逾白做出思考的樣子:「為什麼這幅畫的名字里,有『禪機』兩個字?」

    「因為……」林知夏答不上來。

    作者髡殘在畫中自題了一句「出山、儒理、禪機、畫趣都在此中參透」,而林知夏完全領悟不到。那肯定不是因為她沒有慧根,只是因為她不太懂得書畫鑑賞之道。

    江逾白把林知夏問住了,林知夏覺得自己有一點沒面子。她伸出兩根食指,指腹對碰幾回,忽然反問他:「你看出禪機了嗎?」

    江逾白點了一下頭。

    林知夏馬上催促他:「你快點告訴我,我想聽。」

    江逾白卻說:「禪機是一個佛教用詞。」

    「對的,」林知夏附和道,「它暗示了很多道理。」

    江逾白顯得高深莫測:「這些道理,不能直接講出口。」

    林知夏歪頭:「你的語氣聽起來好成熟。」

    在江逾白看來,「成熟穩重」都是褒義詞。他想在林知夏的面前繼續展現他成熟的一面。於是,他挖空心思地編出一大段書畫鑑賞的腹稿。但他隨即又想到,他今天扮演的角色是林知夏的遊客,對書畫古玩一竅不通,他應該忠實地遵從於他的人設。

    經過這樣一番思考,江逾白改口說:「你帶我看看別的字畫吧。」

    林知夏把他領到《墨醉雜畫圖冊》的正前方。

    這幅畫上,有蓮藕、蓮蓬、池塘,以及作者的題字。江逾白觀賞片刻,問道:「你喜歡吃蓮藕嗎?」

    林知夏噗嗤一笑。她輕易地洞穿了他的內心世界:「你在看畫的時候,心裡還想著我嗎?」

    江逾白默不作聲。他雙手揣進褲子口袋,微微抬頭,看向一副掛在牆上的字畫。他嘗試擯棄一切雜緒,沉浸在明清兩代的文化海洋中,但他失敗了。他總會有意無意地念起林知夏的名字。

    林知夏攥著江逾白的書包帶子,始終沒有鬆手。她故意晃了晃手腕,江逾白能感到她的牽拉力,他不禁說道:「你好像很高興。」

    林知夏大大方方地承認:「對呀,我就是很高興。」

    江逾白問她:「你在高興什麼?」

    林知夏一步跨到他的身邊,與他的距離只剩十厘米。

    她原本以為,江逾白會慌張地躲開,或者抬起一隻手擋住她,反覆強調「界限,注意界限」之類的東西,可是他沒有。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自言自語道:「你高興,我也覺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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