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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9:35:45 作者: 素光同
    而現在,他滿腦子都是:為什麼?為什麼沈老師從來沒對我說過「未來屬於你」?朱嬋學姐也沒給我送過書?啊,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

    如果,再過兩年,林知夏跳級念了大學,做了沈昭華老師的博士生……

    很可能,牛思源就要對著一個扎雙馬尾的小姑娘,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學姐。

    牛思源一下子墮入了絕望的深淵。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起來,雙眼半睜半閉,那是一個年輕人在失去信念後才會露出的表情。

    冬風蕭瑟,校園裡一片肅寒。

    天色黯淡,太陽也是冷的。

    同樣的環境下,林知夏卻有截然相反的感受。

    陽光照耀著她的臉,她遙望一條長路的前方,恍然體會到春天的溫暖氣息。今天在大學城裡,她收穫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當她走出大學校門,她仍然興致高昂。

    短暫的實驗室之旅,讓林知夏得到了一張校園卡,還有實時更新的全球論文資料庫。她回憶這幾個小時的所見所聞,忽然反應過來——今天的江逾白格外沉默寡言。

    是她疏忽了。

    她的注意力全在沈昭華和朱嬋的身上,並沒有留意江逾白。那麼,江逾白是不是覺得很無聊呢?他被林知夏強行扯過來參觀了物理海洋學的實驗室。

    大學城的校門之外,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紛雜涌動的人潮里,林知夏扯住了江逾白的衣袖,直接問他:「江逾白,你今天過得開心嗎?」

    開心嗎?

    其實還行。

    江逾白的父親前年又買了一艘遊輪。江逾白曾經跟隨他的父母乘船出海。他見過千裏海浪追逐明月,也見過萬頃霞光縱雲上天。

    但他從未見過人工模擬的颶風和潮汐,也不了解「船舶模型的拖曳水池」。

    今天,他擴展了眼界。

    江逾白告訴林知夏:「我挺開心的。」

    林知夏點了點頭:「那就好。」

    江逾白的叔叔江紹祺卻是心情複雜。

    在物理海洋系的實驗樓里,江紹祺旁聽林知夏和朱嬋講起了英語論文。他發現,林知夏的英語發音比較自然。她擅長各式短語,重音和輕音咬得十分仔細。

    江紹祺甚至有了進一步的猜想——他認識的聰明人,基本都會講好幾種外語。

    林知夏呢?

    林知夏修煉到了哪一步?

    江紹祺畢業於奧地利音樂學院。

    奧地利音樂學院採用德語授課,江紹祺能講一口流利的德語。

    於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江紹祺忽然蹲下來,看著林知夏,試探道:「Sprichst du Deutsch?」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能講德語嗎?

    江紹祺說完,靜靜地等候林知夏的答覆。

    而林知夏也看著他,饒有興味似的。她的雙眼像繁星一樣明亮,折射了綺麗的光芒。

    她猜透了江紹祺的所思所想,回應道:「Ich lerne seit zwei Jahren Deutsch.」

    江紹祺屏住呼吸,翻譯她的話:「你學了兩年德語?兩年前,你幾歲……七歲嗎?你從2003年學到2005年?你能講幾種外語?」

    林知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牽起爸爸的手,和他們告別:「我要回家了,再見。」

    爸爸也說:「夏夏,快和你同桌打個招呼。」

    看得出來,爸爸很珍惜林知夏的同桌江逾白。

    江逾白的存在,證明了林知夏也能跟同齡人和平共處。

    聽見爸爸的話,林知夏立刻朝著江逾白揮手:「明天見!江逾白!」

    江逾白也朝她揮手:「明天見!林知夏!」

    林知夏轉過身,和她的爸爸一起走向公交車的站牌。

    江逾白看著她的背影,回想她和沈昭華的觀念交流……他忽然發覺,他並沒有非常了解她。

    原來在林知夏的眼中,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他仔細回想這幾個月的經歷,這才突然發現,林知夏確實沒有流露過一絲一毫的對同學的蔑視。大多數時候,她只是在困惑普通人的思考方式。

    回家路上,江逾白問起他的叔叔:「叔叔,林知夏應不應該跳級?」

    周末是交通運輸的高峰期,車流擁堵,路況並不樂觀。江紹祺雙手握著方向盤,漫不經心地回答:「乖侄子,你叔叔我,不僅是全世界最好的叔叔,也是一個善於傾聽的教育家。我聽了沈教授的話,覺得很有道理。聽完林知夏的話,我覺得更有道理。」

    江逾白刨根問底:「你的見解是什麼?」

    江紹祺勾唇而笑,高深莫測地回答:「就像E大調升c小調一樣,你不能說E大調不好,或者c小調不好。你可能更愛聽G小調進行曲,但你暫時沒察覺。」

    「什麼?」江逾白搭在安全帶上的手指頓住了。

    車流仍然沒有疏散的跡象。

    江紹祺耐心解釋:「你的鋼琴彈得那麼好,肯定能聽懂你叔叔我的話。就我個人看來,我認為,林知夏應該跳級。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她年紀還小,那麼善于思考,早點往上爬,不是更好嗎?她在小學裡只能聽見短暫的和弦,碰不到最適合她的交響樂。和弦不是她的歸宿,她應該指揮一場……降E大調第八交響曲。」

    江逾白聽見「和弦」與「交響樂」,瞬間領悟了江紹祺的深意。

    事實上,他和江紹祺意見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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