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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8:50:42 作者: 冰島三分甜
電梯門叮得一聲打開。
馮之吱抓著兩根鐵棍,額頭撞得哐哐作響:「好!」
沈老太太臉上的褶子深了幾層,向其他人一一道了再見。看到馮之吱身後的臧索,她笑著說:「臧醫生要好好疼我們馮護士啊。」
臧索沉默地點了下頭。
病床被推進專梯里,廂門緩緩合上。
依依嗚嗚哭出聲來。
馮之吱也是眼眶微紅,抓著臧索的手:「我工作以後,照顧的第一個病人就是沈奶奶。」
臧索微垂著眼睛看她,過了一會兒,伸手捏了下她的後頸。
……
幾個人情緒低迷地去了活動室,在門口站了一瞬,自然而然按照平時喜歡的位置安頓下來。
鬧騰的幾個盤著腿在蒲團上圍成半圈,依依抱著娃娃坐在小鞦韆上,隔著五六步是李新新沉默的脊背。
周生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花架藤椅,嘆一口氣:「平時老太太也不說話,現在一走怎麼就覺得空落落的呢。」
馮之吱深以為然。
她左右看了看,仰頭拽著臧索的手臂把它拉著也窩進小沙發裡面來。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周生沒好氣:「你覺得呢?」
馮之吱打量著臧索,嘆一口氣:「確實,他沒有沈奶奶的氣質。」
臧索:「……」
屁的女朋友,掐死算了。
他抬起手,輕輕捏了下她的耳垂。
……
趁大家蔫了吧唧沒心情搞事情,分院長又弄了一個集體認知治療,義勇軍頭目馮之吱也沒精神領軍起義,這批暴民被摁在地上老老實實寫了兩天小作文。
雖然醫院裡的人對遲基的情況心知肚明,人到底沒出院,就也讓他跟著寫了寫童年創傷。
誰知道這一寫還沒收住,晚上熄燈了又忽然想起來自己幼年挨過的一頓非同尋常的揍,悲從心來,爬起來摸出紙筆繼續寫。
夜漸漸深了,走廊的燈光滅了一半,護士台傳來很輕的值班護士的對話。
就著昏暗的光劃下最後一個句號,遲基深深呼了一口氣。
沒想到他在入獄之前執筆寫的最後一篇稿子是「媽媽再愛我一次」。
工作習慣使然,他把稿子從頭到尾又看了兩遍,把本子塞回了枕頭底下。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天花板發呆,腦子裡空空如也,什麼也不再想了。
這樣了無睡意地躺了不知多久,走廊盡頭的電梯忽然響了一聲,伴隨著鐵門密碼鎖的聲音,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灰色的影子從門上的透明窗口一晃而過。
遲基覺得奇怪,這個點怎麼會有人從樓下上來。
他從床頭坐起來,赤腳往門邊走了幾步。
門上方形的玻璃窗視野有限,他往左側了側,目光所及是空蕩狹長的走廊,剛才的腳步聲又不見了。
遲基微直起腰正要往右看,冷不丁撞進男人沉默的眼,心口激撞,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
「我真的看見了,臧醫生昨晚半夜兩點從樓下上來,身上的白大褂上星星點點的血跡!」
段焦盤腿坐著,手裡端著本哲學書,聞言哦了一聲,又面無表情地低下頭去。
「就哦?」
「那不然呢?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他是吸血鬼?」
「……」遲基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怎麼反駁他,他扭頭看向其他幾個人,「你們總不相信什麼吸血鬼之類的吧?」
周生:「為什麼不信?」
依依:「吸血鬼就是像臧醫生這麼帥的。」
三個人都是一臉我們就是在胡說可是你沒有辦法的表情,遲基躺倒不想說話了。
段焦眼睛還落在書上,嘴上說道:「你沒發現臧醫生從來不回家?休息室就是他常年住的地方。他的活動範圍從來沒有離開過這所醫院。而且他一個外科出身的醫生現在卻給人看失眠,你覺得是為什麼?」
「……為什麼?」
「手術見血唄。」
遲基聽得一愣一愣的,明知道自己是被忽悠了,可是仔細想想居然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到底是誰瘋了?
正懷疑人生,馮之吱探著腦袋進來:「寶貝們,吃藥啦!」
四人立馬作鳥獸散。
……
下午,臧索過來查房。
遲基嘴上配合地回答,眼睛悄沒聲息地轉了個彎,無聲打量他。
還別說,臧醫生的皮膚有種病態的白,脖頸旁有幾道血管在光線下清晰可見。他偶爾對著馮之吱笑的時候,還會露出右邊若隱若現的尖牙。
遲基看著他立在光影交接的邊界,咽了下口水,右手偷偷摸摸往後碰到窗簾一角,光影微晃,短暫地爬上臧索的鞋尖一角。
「臧醫生。」
臧索聞聲抬頭。
遲基唰得一下把窗簾整個拉開了。
室外陽光正盛,穿過潔淨的窗玻璃正正好把臧索整個人籠罩在金色的光芒中,遲基看見他明顯皺了下眉,不由屏住呼吸,牢牢盯著他的眼睛。
「……」
大眼瞪小眼半分鐘後,遲基額角輕輕抽搐了下,默默把窗簾拉了回去。
臧索:「唱戲呢?」
「昨天晚上我看見你,你身上有血……」
「醫生身上帶血不是很正常?這就把你嚇到了?」臧索看著他的記錄單,漫不經心地說:「附近出了個連環車禍,急診室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