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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8:37:07 作者: 喪喪又浪浪
老闆娘把收銀台底下的小太陽拿出來,懟到邊贏身旁讓他取暖,附和老闆的話:「是啊,什麼都會過去的,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爸媽知道了得多心疼。我兒子也和你差不多年紀。」
聽到「爸媽」,邊贏的手指蜷了蜷。
不會有了,他不會有爸媽心疼了。
心疼他的反而是一對萍水相逢的陌生夫婦。
這種溫暖是難以消化的,它只會讓他更加悲涼。
他推開老闆的手,衝進雨幕。背後老闆夫婦不斷叫他跟他說著什麼,但他頭也沒回,不一會就把那點聲音甩開了。
邊贏打了車回到明湖左岸,拒絕了物業送他到家門口的好意。
物業只得硬塞給他一把雨傘。
邊贏進小區不久,邊聞的車也抵達,整個小區總共就那麼幾戶人家,物業人員認得出所有常住人口,所有經過登記的車,還能分清各家的家庭關係。
門衛繞到駕駛室一側,驚訝發現邊聞也是淋雨後的模樣,他擔憂地匯報:「邊先生,您家公子剛進去不久,淋著雨,說什麼也不讓人送,您快去看看!」
邊聞忘了自己是如何回應的門衛,又是怎樣駕車離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邊贏的背影。
雨幕中少年的背影透著無盡的蕭條。
如果在平時,別說是兒子了,就算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孩子,邊聞都見不得別人在大冬天淋著雨,但他的心裝滿了無盡的痛苦和屈辱,沒有多餘的空處給惻隱之心。
他想加速開過,但邊贏聽到車軲轆破開地面積水的聲音,回頭看。
看到邊贏正臉的瞬間,邊聞猛地踩下剎車,輪胎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車身猛地往前一聳,緊急停下。
邊聞不知道自己停下來幹什麼,他在車裡愣了一會,胡亂掛下空檔,推門而出,大步流星走到邊贏面前。
邊贏看著他,動了個「爸」的口型,但沒有出聲。
邊聞驀地想起邊聞第一次叫他爸爸的場景,奶乎乎的小孩兒臉上有他的影子,揮舞著小手,含糊不清地連聲喚著他「爸爸」。
那個時候的邊贏還不會叫「媽媽」。馮越每天形影不離地帶著兒子,卻先教他學說「爸爸」。
邊聞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個父親,他切身感受到生命的延續和血脈的傳承,這種神奇的感覺帶著極強的衝擊力,撞到他內心最柔軟的部位,這瞬間他徹底忘記了雲笑白的存在,感動和歡喜滿得要溢出來,他甚至覺得,就這樣把日子過下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哪怕只是為了他的兒子。
當然這只是個衝動的想法,隨著衝動退去,他依然漠視馮越,忙於事業,缺席邊贏的成長。
命運說:「不好意思我只是和你開了個玩笑略略略。」
「你不是我兒子,這裡不是你家。」邊聞懇求,他拼著最後一絲理智,不去動這個自己當了十八年兒子的人,「我不打你,也不罵你,但你不要再回來,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隨便你去哪裡,只要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邊贏穿越暴風雨,執拗地跟著車子離去的方向追,傘影響他奔跑,被他一把丟開。
邊家依然是那個邊家,但是門口多了兩個保鏢看門。
邊贏稍一走進,其中一個保鏢就滿臉為難地攔住了他:「少爺,先生說不想再見你。」
另一個保鏢於心不忍地把傘給他,勸道:「這麼大雨,少爺先找個地方歇歇腳。」
他們不知道這對父子發生了什麼,只當是青春叛逆期的孩子闖了什麼禍惹家長發怒。
邊贏充耳不聞,遠遠望著主樓父母房間的窗戶,怎麼勸都不肯離開。
手機在狂震。
李媽和雲笑白在家中度秒如年地等到邊聞回來,邊聞一回來,留下一句「今天開始家裡沒有邊贏這個人」,便直接上了樓。
這個表現,鑑定結果很明確,最後的希冀也破碎。
這個時候跟邊聞提邊贏,無異於在老虎頭上拔毛。
雲笑白給李媽使了個臉色示意她去聯繫邊贏,自己則擔憂地跟著邊聞上了樓。
李媽一遍遍給邊贏打電話,卻始終沒能打通,直到保鏢勸不走邊贏前來匯報,李媽才知道邊贏就在大門外。
她錦衣玉食伺候著長大、一根汗毛都捨不得傷的孩子如今站在暴雨中有家不能回,李媽的眼淚頃刻間奪眶而出,她叫著邊贏的名字衝過去,一邊拿自己同樣濕掉的衣袖給邊贏擦頭上的雨水,一邊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
雲邊放學回家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她往常上下學乘坐的車輛都是比較低調的奧迪a8,今天a8在做保養,前來接她的是勞斯萊斯加長幻影。
「叔叔,麻煩停一下。」她吩咐司機。
車窗降下,露出她半張臉。
兩人隔著沉沉雨幕,望進彼此的眼睛裡。
一個坐在豪車中,滴雨未沾;一個渾身的雨水泥垢,狼狽不堪。
雲邊是眥睚必報的屬性,奉行著「人若犯我,加倍奉還」的原則,為了雲笑白,她選擇在邊家忍辱負重。
但邊贏罵她小雜種的事,她是真的記了很久,也記得很深刻。
不知道哪一天開始,她真的不計較了,開始選擇性遺忘他所有的不好,她給自己灌**湯,好歹他後來沒有當著媽媽的面再說一遍,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心存善念的,他只是一時口不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