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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頁

2023-09-20 08:35:44 作者: 周晚欲
    -我好喜歡林絳啊。

    -你說林絳會不會也喜歡我?

    原來少男也思春。

    我煩聽他念叨,卻好像被他洗腦一樣,好像哪裡都能見到她。

    那天我和幾個哥們兒刷街,路過學校的時候正巧看沈宴帶她從校門出來,她坐在沈宴后座上,伸著脖子同沈宴講話,不知道說了什麼笑的看不見眼睛。

    後來也總是遇見她。

    我在天台抽菸,見她背著書包從班裡走出來,一陣風吹起了她的裙子,露出細長的小腿,從那天之後她很少穿裙裝。

    還有那天,七班的小子找事,特幼稚的當面叫石頭肥豬,我和一幫兄弟過去和他「談談心」,正巧見她從列印店出來,她遠遠看見我了,定定站了一會兒,拐彎走了另一條路回學校。

    我後來罵成明昊,能不能別老林絳林絳的叫,沒出息。

    彼時成明昊好像真的意識到自己碰壁了,抱著酒瓶嘆氣,問我:

    -你說林絳是不是真喜歡沈宴?

    我哪知道?

    正因如此,為了兄弟少受點相思苦,才去留意。

    可留意到的都是些什麼?

    是她每天讓沈宴帶著上下學?還是沈宴脫下外套給她穿?是她在球場被人問誰會贏的時候篤定選沈宴?還是她對沈宴毫不防備的笑?

    細節是騙不了人的,她和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不然,為什麼所有人都說,沈宴和林絳真配。

    不然,為什麼當有人喊林絳「嫂子」,沈宴從不解釋。

    然後,我開始對她沒什麼好感了。

    可那時候畢竟年紀小,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很多男孩的喜歡,都是從沒好感開始的。

    跨年夜那天,我把林絳惹哭了。

    後來我心情也不好,和兄弟們約去光明廣場滑板。可是當天廣場有煙花秀,人越來越多,我們不得不提前回家,就在我擠開人群的時候,我遠遠看到了她。

    她站在人群中,仰頭看煙花,沒一會兒又雙手合十,虔誠許願。

    那一刻,我覺得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嘈雜都不見了。

    天地之間只有她一個人。

    然後我開始後悔自己剛剛對她冷嘲熱諷,因為她看起來好像根本沒那麼……壞。

    我喜歡林絳,這件事誰也不知道,包括我自己。

    這大概是世界上最愚蠢的行為。

    因此當我看到鄭姨手機上她的QQ號ID時,無異於天崩地裂。

    天塌地陷、移山倒海、天崩地坼、地覆天翻、震天動地……這些詞全都砸在我臉上。

    這是青春抽我的巴掌。

    而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的青春至此終結。

    後來的幾年,我的生活里,再也無關風月。

    很多人問我各種各樣的問題:

    「是不是禁慾?」

    「是不是gay?」

    「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操。

    滾他媽的老子那方面不行?

    我的菸癮更重了,其實是因為心癮大。

    我多想去找她,抱住她,吻她,然後一件一件脫光她的衣服,最後在她身上一遍一遍的搗弄春水啊。

    我多想親親她,告訴她老子也看上你了!她可能會哭吧?然後我會吃掉她的眼淚,再吃掉她。

    可我只敢做第一步。

    去找她。

    到她上學的城市,看看她宿舍樓下的丁香花,吃10塊錢一份的黃燜雞,再坐在操場的站台上看天。

    沒遇見她,但似乎也不為遇見她。

    說實話,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身體裡長著一些不穩定因子。

    我統稱它們為——沒安全感。

    沒安全感,所以從東校轉學,這樣就不用回憶老媽死前的場景;沒安全感,所以得知林絳可能喜歡沈宴時,第一反應是逃避和不在意,這樣就不用接受她的目光從未流連於我身上的落寞感;沒安全感,所以不敢在得知一切時,不管不顧去找她。

    你知道嗎?

    愛情有時候不僅僅代表勇氣,還代表退縮。

    就像我曾經看過的一本我忘記名字的書,裡面寫:真愛的徵兆在女孩身上是大膽,在男孩身上是膽怯。

    我江為風居然也有慫的時候啊——我怕給不了她一個好未來。

    那時候我太混了。

    人們只知道,浪子回頭金不換,卻不知道浪子回頭有多難。

    今天我得知林絳回國。

    七年了,我和她一面未見,僅有的聯繫也不過是她裝腔作勢的「群發問候」。

    我抽了一包煙,想了一夜。

    我不該再等了對嗎?

    什麼叫做成功?永遠有比我更優秀的男人,即使我給不了她世上最好的東西,可能給她世上最好的愛。

    多少年了,我才想通:

    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一個女人,那麼即使當下一無所有,也會拼命給她創造一個好的未來,給她一個好結局。

    因為真正愛一個人,怎麼能眼睜睜看她選擇別的人?

    我做不到,我永遠做不到祝她遇到一個更好的人,因為我就要做最好的那個人。

    此刻是清晨五點鐘,我抽了幾根煙,看遠方天際泛起魚肚白。

    我想去找她。

    我必須去找她。

    我欠她一個結局未給。

    而她欠我一個故事未講。

    我想聽她從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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