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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8:03:15 作者: 兔子撩月
他和她的第一次,發生在溪東鎮的除夕夜。
彼時,他好不容易等到除夕這個機會,溫晞早早地預約了船工,接他們一起坐船去鎮中心參加廟會。
他想趁亂跑了。
倒不是因為他真的厭煩了溫晞,而是他必須回京都和言風清討論下一步計劃了。
溪東鎮的廟會格外熱鬧,溫晞以為他看不見,便牽著他的手,細細敘述給他聽:「左邊那是陳叔的糖畫鋪子,陳叔現在在畫孔雀。陳叔左邊是王叔的刻米鋪,他現在在米上不知道刻什麼……」
談行止靜靜聽著,瞥見她透亮的瓜子臉裹在厚厚圍巾中,浮現出幸福的紅暈:「阿止,你想吃什麼,想玩什麼,統統告訴我。我有錢,養得起你。」
她又緊握了一分他的手,讓他霎時心跳如雷。
意念動搖時,巡遊的財神爺攜著一隊花車浩浩蕩蕩駛過石板路,鎮民們哄鬧而上,不顧衝撞,伸出一片手來,爭搶著財神爺撒下的紅包。
「哎,哎,哎,大爺,您別擠我呀。」
溫晞溫文爾雅地朝身邊擠擠攘攘的眾人喊了一句,但無人在意。
她被擠到蜂擁而至的人群間,擺脫那些人時,卻發現,談行止竟不見了。
「談行止!談行止!」她逆著人流的方向而上,用平生最大的力氣,扯著嗓子喊他的名字,急得掉下淚來,「阿止,你別嚇我,你在哪裡啊?阿止,阿止!」
有人無意踩了她的腳,有人不小心扯到了她的頭髮,有人推搡間打到了她的臉頰。
可她全然不在意,只知喊兩個字:「阿止!阿止!」
最後,在人浪中劈浪斬荊的她,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抱著自己的膝,滑落到青石板路上,哀哀慟哭起來,恨自己不小心將他弄丟了。
她撕心裂肺地大哭了沒多久,便神奇地聽見談行止的聲音:「念念,你在哪兒啊?念念?」
恍然如夢般驀然回首,他站在長街的另一頭,也在喊她:「念念,念念!」
於是,溫晞像只兔子一樣猛奔向他,狠狠撞在他身上,差點把他推倒:「談行止,誰叫你亂跑!誰叫你亂跑的!你不知道自己看不見嗎!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嗎!你明明知道人多,為什麼不抓緊我!你是不是又想丟下我!」
最後的一句話,終究帶上了哭腔。
她狠捶著他,哭得聲音也斷斷續續的:「你總是欺負我,總是。」
談行止手足無措,想要給她擦眼淚,又不敢。
只能生平第一次軟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哭啊,下次我不會了。但是今天人這麼多,不能只怪我啊……」
溫晞哭得更大聲了:「下次我才不找你了!談行止你這個混蛋,大混蛋!」
談行止被她哭得更難受了,在她面前蹲下身來:「你……打我吧,打到你消氣為止。」
溫晞揚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談行止臉上,差點沒把談行止打懵:「站起來,回家了!」
原本以為溫晞不會打人的談行止眼冒金星,愣在原地,被溫晞一掌打得懷疑人生。
而溫晞的眼淚倏忽一下沒有了。
她摘下綁在頭髮上的水綠髮帶,抓起談行止的手,把兩人的腕貼合在一起,綁了一圈又一圈:「以後,你就和我鎖了。我去哪裡,你都得跟著。聽清楚了沒有?」
談行止拼命點頭:「聽清楚了,聽清楚了!」
兩人的手被綁在了一起,溫晞帶著他,跌跌撞撞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兩人初時並不默契,時不時就向兩個方向走,一會撞翻了李爺的鋪子,一會撞到了迎面而來的路人……
互相被折磨了一路,上了船以後,溫晞才解下了兩人手上綁著的髮帶。從鎮中心坐船重回溫晞的奶奶家時,兩人都是疲憊異常。
晚上的那頓年夜飯吃得索然無味。
溫晞雖張羅了一桌好菜,也像往常那般餵談行止吃飯,但似乎還在生他的氣,也不向他噓寒問暖了。
談行止透過墨鏡看著她,不敢再多說一句。
本來還嫌湯涼了,想讓她加熱一下,現在連屁都不敢放,乖乖閉上了嘴。
吃完飯,溫晞幫他洗完了澡,就厲聲將他趕到了他的床上,自己就回到房間睡了。
凜冬的溪東鎮又冷又濕,寒風扒住了窗縫往裡灌,光吹一下就冷得人受不了。
溫晞奶奶家的房間,只有談行止的那間房安了空調。溫晞在床上蜷成一團,儘管蒙著被子,卻還是被凍得瑟瑟發抖。她向手心哈著氣,但根本無濟於事。
凍得快要失去知覺時,她聽見門那兒重響了一聲,下意識喊了一聲:「誰?」
下一秒,她的棉被就被掀起。而她還未反應過來,一個溫暖如火爐的懷抱就緊貼了過來:「念念,是我呀。」
她推搡著他,可他貼得更緊些:「空調壞了,我那兒也冷。兩個人一起睡,就不冷了。」
溫晞還沒思考清楚,他是怎麼從他的房間摸過來了,他就將她的手塞在了自己滾燙的掌心中:「手比我的涼這麼多。」
「你回去,擠死了。」
嘴上說著不要,對溫度的渴求卻讓溫晞往他那邊更貼近一分。
談行止嚴嚴實實把她摟在懷中:「我看不見路,找不到門。本來就是雙人床,不會擠的。」
溫晞正想發火,忽然福至心靈地想起——她現在好像是「郁星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