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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8:02:36 作者: 漾橋
到了瞿清家樓下的時候,季風的肩頭漫過一陣溫熱,帶著濕意,幾乎順著纖薄的皮膚淌進他的心底,他倏地停下腳步。
「清清?」
原本還在忍的委屈和淚意,忽然就因為他這一句帶著點啞意和寵溺的呼喊盡數崩塌開來。
季風聽到瞿清沒忍住的啜泣,忽然慌了。他把瞿清輕輕放下來,去捉她的手,渴望看她的眼睛:「清清,別哭,你別哭。對不起,對不起,我今天來遲了。我不該讓你一個人。」
瞿清拗不過,還是被他捉下遮著眼睛的手來。
「對不起,都怪我。」季風語氣里有無限的懊惱和自責,抬手,用溫熱的指腹去輕輕擦拭她的淚痕。
不知道是酒精鬆懈了神經,還是在他面前習慣了兜底,早已沒有了底牌,瞿清抽噎著,心裡積攢了許久的話全數傾瀉出來:「想分手的話……就早點說啊,我又不會死纏爛打。就算單方面不喜歡了,至少曾經喜歡過,怎麼也要告訴別人一下,讓對方體面離開吧。」
季風聽著她的話,聲帶一瞬間收緊了:「什麼分手?我什麼時候說我不喜歡了。」
他的聲音跟著冷了下來:「不許說分手。」
瞿清脾氣也忽然起來了:「這還用我提嗎?你這陣子的表現,我如果一點也沒有察覺,才是太自以為是了吧。」
季風手一頓,昏黃的路燈下,他的薄唇輕抿著,沒有說話。
而這幾乎將瞿清沉底的心情徹底踩碎開來。
她抬手撥開了季風的手,眼底委屈收了起來,擺出慣常的冷漠和堅強:「我聽得懂話,也是一個成年人了,你告訴我說我們不合適,沒有未來,分手吧,這樣我都可以坦然接受。我唯獨不能接受你這樣毫無緣由地冷淡我,等著我察覺,任由我難過,然後心灰意冷地離開。冷暴力的人……真的最差勁了。」
這樣於夜色下仰頭看著他,眼眶裡的酸澀逐漸堆積。瞿清抬手胡亂地抹一把,指甲嵌進手心,儘量讓自己聲音不抖:「既然你今天來了,那不如說開吧,我好死心了。這個世上沒有誰離開誰……」
後面的話,她說不出來了。
因為季風忽然傾身,死死扣著她的腰,帶著點狠意和決絕吻住了她。
印象里,季風一直是溫柔的,克制的,即便片刻的沉淪,也會時時刻刻在意她的感受,似乎她的感受高於他一切的感官,從不會像現在這樣,絕覺的,像是要徒然的證明她是他的,或者靠行動留住她一樣。
瞿清愣了幾秒,唇上被碾壓得酥麻又疼,季風的唇帶著點涼意和薄荷的香氣,明明是她熟悉的氣味,潛意識卻知道要推拒。
瞿清掙扎著,抬手推拒了一把,手趁著酒勁一下子沒有控制住力道,落在季風那張白皙的俊臉上,於夜色中,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像是帶著薄怒打了他一耳光。
季風動作頓了一下,身體有些頹喪地向後撤離了一點。
瞿清有些急促地汲取著新鮮空氣,頭腦清明了些,有些後怕又忌憚地看向季風。
她見過季風向來冷傲生人勿近的模樣,見過他為她打架的狠模樣,卻從沒見過他被誰這樣毫不留情地打到過那張俊臉,這種觸及尊嚴的碰觸。
印象里,她親眼見到的、學校里傳的最凶的,也無非是她踩到季風肩膀這件事。
季風從始至終都像是一個永遠不容褻瀆的存在,他所有的叛逆和狼狽的時光,好像都是因為她的。
那些都是真實存在過的,季風沒必要花兩年甚至近十年的時間編造一個這樣的謊言給她。
想到這裡,瞿清不由得更加鼻酸。這些於她而言鮮活溫馨的回憶,也許只是回憶了。
季風像是一個大海上的倖存者,死死地著她這根唯一的浮木。
他的鼻息有些沉重焦急落在瞿清的耳邊,薄唇若有似乎輕觸她的耳垂,爾後是脖頸,像是轉瞬即逝的吻,又像是不得章法的求救。對她剛剛那一下近乎耳光的推拒,他像是完全沒有知覺一樣。
「清清,」他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暗啞,像是在折磨自己,「別離開我,好不好?」
似乎怕瞿清說出更多拒絕的話,季風手下的力道收緊,近乎於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裡一樣,「求你。」
他說求你。
瞿清癟了癟嘴,忽然覺得所有的委屈都傾瀉出來,她的臉貼著季風的襯衣,聲音小到幾乎聽不到:「是你先不要我的。」
緊貼的身體,讓瞿清清晰地感受到季風的胸膛很明顯地起伏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決心。
他撐著瞿清的肩膀,分開一些,幽深的視線在夜色下緊緊盯著瞿清:「清清,你跟我一起去美國吧,好不好?」
瞿清愣了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的意思。
季風的眉頭緊蹙著,瞿清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青色,是難掩的疲憊和沉痛。
第一批志願和院校的錄取結果已經出了,瞿清按照和季風商量好的,報考了景耀市,她報考一個偏文科的大學,而季風報考了景耀市排名第一全國排名第四的景大。
景耀市離瞿清出生和長大的鴿海市也很近,那裡雖然既不是季風的故鄉,也不是瞿清的故鄉,但是沿海,且兩所學校離的很近。
瞿清構想了太多關於未來的事,卻從沒想好,萬一……他們甚至都走不到那樣一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