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李一嘉也沒有和她客氣, 惡意滿滿地看著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發現林泠現在的穿著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不再是破舊的校服，也不是廉價的地攤貨，而是奢侈品牌的最新款。大學畢業才兩年，他不相信，她一個十八線的女演員靠自己買得起這種衣服，她的家庭情況他一清二楚，家裡也沒有錢。想到某種可能，李一嘉聲音提高了幾分，「你有男朋友了？」

    林泠其實早就懶得和這個嗶嗶賴賴的人『敘舊』，簡直是在浪費她的時間。她真的很討厭他，和討厭的人多說一句話，就能噁心的晚上少吃一碗飯。如果非要描述一下她對他的討厭程度，那就是什麼孫秒秒賀媛媛徐雨凝三個加在一塊，都沒有他一半討厭又噁心。

    本來還打算再拿一些零食，但是零食架子被他靠著，林泠翻了個白眼，覺得染上了他的氣息的零食都沒有那麼有吸引力了，打算越過李一嘉直接去結帳。至於他的問題，她憑什麼告訴他？他算哪根蔥哪根蒜？

    李一嘉仗著身高體壯，很惡劣地大步一跨直接擋在路中間，擋住林泠要走的路。

    林泠沒有氣質地翻了今天第二個白眼∶「好狗不擋道。」

    壞狗李一嘉往林泠這邊伸出手來，不知道是想幹什麼，林泠連忙一個後退，避免被這個人染上了晦氣。

    林泠這個動作讓李一嘉臉上的神色更加難看，說出口的話越發難聽∶「現在的林泠小姐可真是高貴了，穿著十幾萬的衣服，不再是那個無父無母一臉窮酸相的孤兒了呢？」

    李一嘉眼裡的嘲諷藏不住，眼睛眯了眯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林泠。高人一等的表情，話里話外的貶低與看不起，都令林泠感到十分不適。

    她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有什麼毛病，每次見著她，都要拿她的身世嘲諷一番，在他的眼裡，他父母雙全就高她一等。因為他的扭曲價值觀，她在初中被他整整嘲笑了三年。

    初中的時候，他以及他身後跟著的一群小黃毛，放了學沒事就會在她回家必經的路上堵她，每天對著她指指點點，這些小黃毛年紀不大，嘴倒是很碎，每天翻來覆去的就是那些話。林泠聽過的，都是一些『好可憐』，『死了』，『孤兒』這些字眼，後來林泠就求爺爺花重金給她買了一副耳機，每天回去路上戴著耳機聽隨身聽，耳不聽為淨。她回去的路上是一條比較熱鬧的道路，周圍兩邊開著許多的小商店，傍晚有許多做工回家的叔叔阿姨在外面納涼。所以小黃毛和李一嘉也就是敢口頭罵一罵她罷了，動手他們是不敢的。

    他們就這樣樂此不疲地嘲笑著林泠。當時年紀還小的她一直想不明白，她做錯了什麼？就因為她的爸爸媽媽不在了，可是那也是她一輩子的痛啊，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卻要嘲笑她。

    林父林母在一場事故中意外喪生，出事的那年，林泠正小學畢業，在爺爺奶奶家裡過暑假。如果不是那場事故，原本他們也是很美滿的一家人的。林泠有時候被那群人氣急了，又不敢告訴爺爺奶奶，晚上躲在被子裡偷偷地哭，也會忍不住不懂事地抱怨他們，為什麼要離開她。明明她去爺爺奶奶家裡的前一天，爸爸還把她抱在膝頭，笑呵呵地哄她，說她是最最最可愛的小公主。

    後來有一次，因為林泠戴上了耳機，把他們說的話當成了耳旁風，李一嘉和小黃毛開始變本加厲，為了讓她聽到，他們加大了聲音。

    終於這個時候一個在店外納涼的阿姨聽到了，走了過來，把林泠擋在身後，指著李一嘉和那群小黃毛的鼻子罵，罵他們是沒有教養的小畜生，還威脅要去學校舉報他們。

    小黃毛一鬨而散，阿姨轉過頭來，把林泠的耳機摘了下來，又幫她擦掉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下來的眼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之前沒有聽到他們說什麼話，還以為他們是你的小跟班呢，小姑娘長得這麼漂亮，可不許哭了。以後他們再敢罵你，你就過來找阿姨，阿姨一定幫你。」

    林泠拿起手背把眼淚擦乾淨，和阿姨說，「好。」那天晚上，她很開心。

    十幾歲還不懂什麼大道理的年紀，她明白了人真的有好壞之分的，善良如阿姨會因為沒有及時幫到一個陌生小女孩自責道歉，醜惡如李一嘉之流，為了自己的惡趣味沒有道理地霸凌一個人。她沒有必要因為一個不相干的壞人，讓自己不開心，得不償失。

    所以第二天，當林泠去到班上，面對全班同學同情的眼神時，她第一次勇敢地對李一嘉說出了她一直不敢說的話，「李一嘉，小畜生。」

    後來她就再也沒有忍讓過他。

    ……

    到了大學，大多數人已經成熟懂事，心智健全，也明白了很多現實的道理。識趣一點的也不會主動和林泠提起這個話題，更沒有人會打著同情的名義暗地裡嘲諷她，她的大學生活本來過得還算開心，直到在學校里碰見這個狗東西。

    三年不見，李一嘉這狗更不是個人了。好在林泠也不是當年的林泠，在初三那年李一嘉就罵不過林泠了，何況到了大學，林泠的詞彙量又豐富了不少，罵人的範圍也不限於阿姨教的『小畜生』，『小雜種』，李一嘉更不是她的對手，她也不再因為他的惡意而煩惱，只不過身邊有這麼個噁心的人在，她還是覺得噁心。

    那個時候她也悔恨，最悔恨的事情就是自己不夠勇敢，為什麼沒有把情書送出去，她就想，要是江遇在她身邊就好了……有時候甚至還有一些不講道理的埋怨，怨江遇要去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