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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7:45:16 作者: 十九星
周六,向馳要去值班巡床。
他已經將職業發展方向確定在神經外科領域,今後勵志要去做大腦維修,科室輪轉也就逐漸取消,開始常年安家在腦外的住院處。
今天他心情一般,說不上多差,畢竟他是相信小狐狸的,那個破口紅印肯定不會是什麼出軌鐵證,這麼明晃晃的帶回家,首先考慮為無心之失。但這不影響他心裡膈應。
小狐狸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能被外人碰的,更何況親,哪怕是衣服也不行。
「向醫生。」向馳正看著病患的數據,聞言抬頭,看向床上叫他的男孩兒。
這個小孩兒今年十八,高考結束後趁著長假安排了一場手術,他腦子裡長著個小東西,目前沒看出太大影響,但家長擔心隱患積累成不可設想的後果,果斷決定開刀。
手術就在下午,現在床位緊張得走廊都利用起來,他還能住上單人間,家裡應當是有些能量的。
而這孩子也確實表現出嬌生慣養來的矯情和任性,在醫院這種地方還像飯店點菜似的要求哪個醫生哪個護士來伺候,很是囂張,偏偏他們主任還默許了。
「沒什麼問題,安心等著手術吧。」向馳公事公辦放下報告,腦子裡滿是那個口紅印。
同樣被「點單」叫過來的同事很是無語,主任不反對不就代表這位患者有身份嗎?有身份你還這個態度?
「小西,你不用擔心,調整好心態,不要太過焦慮。」他試圖補救,但小男孩兒卻有些敷衍。
他道:「啊,我明白,謝謝鄭醫生。」他攥著被罩猶豫片刻,說:「我能和向醫生單獨聊一下嗎?我有點事想問他。」
鄭醫生和一邊的護士一愣,沒多說什麼看了看向馳,使了個「你好好跟人家聊」的眼神便離開了。
向馳收起筆,雙手插兜,已經準備好一套官方又不失禮貌的措辭來回應患者對病情的擔憂,卻聽這男孩兒憋了半天,只道:「向醫生,我,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醜啊。」
向馳:「……?」
腦科手術,剃頭是標準流程,一整層樓都是頭頂發涼,有什麼丑不醜的。
「都一樣,很正常。」再說一個男生這麼在乎美醜幹什麼?
男生一噎,又軟下語氣可憐兮兮道:「我有點害怕,要在頭上切個口子,想想就好緊張啊。」
向馳閉閉嘴,耐心迅速下沉。
好幾天了,一個男生來來回回就是在說自己害怕,自己緊張,點牛郎似的點名讓他們這些忙得起飛的醫生護士來哄,欠你錢了?
走廊床位那個同樣下午手術的7歲女孩兒都比他猛,來的時候還看見人家在那冷靜地玩消消樂呢。
「緊張了就看電視或者玩玩遊戲。」他抬手看表,道:「我還有事……」
男生見他起步要走,連忙道:「誒,向醫生,我……」
向馳回頭看他,神色淡淡,嚇人指數卻幾乎拉滿,男生一愣,硬著頭皮問:「我,我之前在微信上問你,你為什麼不回我啊?」
說起這個,向馳還覺得莫名其妙。他一個同事將自己微信推薦給了這個患者,加也就加了,不理就行了,況且他問得也都是些根本懶得回答的問題,所以他一直裝沒看見,幾乎從不回復。
他定定地望著男生小鹿似的眼睛,忽然悟了。
他的桃花樹能長在鹽鹼地上不是沒有原因,其中首要一點——他察覺不出別人的心思,但開花少不代表一朵沒有,除去小狐狸那朵最金貴的,眼下恐怕是又長出一朵需要剪掉的。
「太忙,有問題問值班醫生吧。」
說完,轉身走了。
他忽然想起和小狐狸那唯一一次的小矛盾,有些明白焦顯當時的處境了。
對方根本沒明確說喜歡,只是纏著找別的話題,他要是上來就跟人家說自己有對象,顯得好像既自戀又腦子不好。
有點煩。
口紅印更煩!
現在剛好午休,向馳立刻拿出手機,也不知道是不是默契,焦顯竟然先一步打來電話。
「餵。」嗓音沙啞,似是剛醒。
向馳準備好的強硬態度一軟,不過腦子脫口而出:「廚房有檸檬茶,喝了嗎?」
嘖,怎麼回事?
他懊惱地扁扁嘴,聽見寶貝輕笑一聲,說:「正喝著呢。」
他冷酷回應:「嗯。」然後沒了下文。
焦顯很上道,自動反省:「我檢討。」
「你檢討什麼?」
「口紅印。」小狐狸語絲帶著笑,沒有半點反省的意味。
早上一醒來,床頭柜上除了鑲著備註的相框,還有他的白襯衫,上面帶著散不去的酒味,袖口在上,一個清晰的口紅印便在一片白色中脫穎而出。
幸好事發之時他沒有喝丟神志,尚有完整記憶沒被斷片。
他原原本本地給老公自證清白:「昨晚大家一起做遊戲,輸的人大冒險,有個男同事抽到的冒險是塗口紅,後來我們一群人去唱歌,他在門口摔倒,我扶了一下,可能是那時候蹭身上的。」
他還記得被迫貢獻口紅的女同事當時十分不樂意,被那人用過後便將口紅留在餐桌上沒有帶走,這讓他更搞不懂這些酒桌職場文化的意義和價值。
大家都不情不願,卻還要互相強求裝作多喜歡多配合似的,矛盾且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