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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7:25:35 作者: 塗山妖怪
春雨連綿到第二天,我去教室,走廊外晾了花花綠綠一堆傘,我又看到了那把暗藍色。
是張旭辰的傘。
後悔,誠實
有時候我感覺自己挺蠢,挺愛找罪受。
通常來講,如果夜裡沒有活動安排,我要麼健身,要麼學習,等到九點多十點,再回宿舍打幾局遊戲,日子便這麼規規矩矩毫不意外的過了。
那天下雨,健身是不可能去了,再加上我對易嫻的事心煩意亂,唯有學習能冷卻理智,所以我去了圖書館。
但沒想到,這是我第一次後悔一個決定。
九點五十三,我收拾東西回宿舍。存放處有許多人挑挑揀揀地找傘,我一柄柄拂開,找到自己的藍色大傘,聽到了易嫻的聲音。
「傘沒了,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我找漏了……」
我抬頭,易嫻穿著長袖T恤配牛仔褲,弓腰幅度極大,衣擺掀出瘦突突的脊椎骨,褲腰還隱隱疊著點淡藍。
真是毫無防備心。
我挺直膝蓋正要起身,一隻手拉住易嫻的胳膊:「拿錯傘是常有的事,我的傘夠大,站兩個你都沒問題。」
易嫻被他扶起,恰好背對我。我拄著傘柄,視線穿越人縫,韓山直覺到什麼,眼珠四處瞟,與我目光交接。
我咬硬腮幫。
韓山歪嘴輕笑,凝視易嫻說:「走吧。」
格子傘撐開,將我與他們隔絕。
若這件事到此結束,我或許不會這樣強烈地感到心痛,可我鬼使神差地跟過去,踩著兩人拉長的影子,期間因為走神,撞到三四個人的肩膀,他們或道歉或指責,我都充耳不聞。
我穿過舊教學樓的老巷,韓山駐足我也駐足,鞋面溺入深窪渾然不覺。
韓山伸手,颳了刮易嫻的臉頰。
我握緊傘把。
韓山弓腰,一點點湊近易嫻,傘面低垂,將我的目光阻斷。
雨水滴在傘弦,啪嗒濺水花,路燈下細亮得像毛刺,一根根飛入半空,又隨風錐入胸口。我感覺心臟被戳了無數個洞,空蕩蕩的,穿膛風趁機鑽入骨髓,冷得我牙關發抖。
我自嘲一笑,掉頭離開。
我不想回宿舍,因為他們太吵。我頭疼,視野也有點暈眩,不想關在鬧騰騰的格子間等待情緒爆炸。
我在校園打轉,頭一回覺得它這樣大,大到我望不見邊,像漂泊在沒有港灣的海洋。
路燈開始熄滅我才回宿舍,脫了鞋倒頭就睡,發生什麼我也記不清了。
按黃瓜仔的回憶,那天是他開的門,說我跟斷了主心骨似的,本就深凹的眼眶此時像被人攫走眼球,黑黢黢不透光,走路也搖搖欲墜。
他們不停問我問題,我半個字也沒講,逕自落座、脫鞋,摸著濕透的襪子,半天才來了句:「好冷。」
三人面面相覷,胖子看我臉色詭異的紅,摸了摸額頭:「天哪!燒成這樣!」
長馬猴勸我看醫生,我卻只知道地爬床睡覺,昏昏沉沉地入眠。
夜裡我做了個夢,夢見易嫻穿婚紗,大大的裙擺上繡了許多玫瑰花。她伸手,我以為要挽我,所以我握住她的手,她指鏡子:「你看我好不好看?」
我與鏡子裡的自己面對面:「這是誰?」
這不是我,我不長這樣。
哦對了……
這是韓山……
我喘著粗氣從夢裡驚醒,摸胸口,還是空蕩蕩一片。
心沒了,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
*
放學後我攔住胖子問:「為什麼只看到張旭辰的傘,他人呢?」
黃王子拿他的傘:「他不舒服,請了假在宿舍睡覺呢,正好我的傘壞了,就借他的用用。」
「病了?什麼病?」
黃王子扶眼鏡:「發燒唄,昨晚讓他看醫生不去,睡到早上還有點低燒,本來他說來上課,我和長馬猴強行摁著不讓來,不然估計是當場昏迷。」
我急得跳腳:「光睡覺有什麼用?看醫生啊看醫生啊!燒成肺炎怎麼辦?!」
胖子擠眼睛看我:「易嫻,你這麼急吼吼的找人,他這病,怕是跟你有關係吧?」
我張了張嘴:「這……不會吧?」
不可能吧?
就算昨天張旭辰撞見什麼,最多是誤會我腳踏兩條船,將心比心,如果單戀我的男人腳踏兩條船,我最多氣一氣,不可能真放心上。
胖子皺眉:「這有什麼不會?易嫻我問你,你覺得有什麼不會?」
他掰手指數數:「或者我這麼問你,你都知道點什麼?你覺得你知道什麼?我都知道的比你多。」
「你期末考高數,他把自己的筆記給你,熬夜趕筆記背書,你不知道。」
「你說跟他一塊兒買車票,他坐硬座怕委屈你,午休也不睡了,有空就往售票處跑,你也不知道。」
「你說他穿衣服直男,臨開學他立刻買新衣服,還不停打電話找我參考,我都替他心累。」
「你以為他為什麼討厭老乾?就因為他吃醋啊!老乾就算娘娘腔也是個男人,你天天跟他摻合,他氣不氣啊?換我也氣啊!」
「哦還有,那個傻.逼游泳社的,天天往你身上拋桃花,張旭辰一點就炸,還真傻不愣登地跑去跟人家比游泳。」
胖子說話氣都不歇,就差指我鼻子罵沒良心:「前幾天張旭辰熬夜幫你做ppt,要不是老乾說漏嘴,我還真tm以為他吃撐了背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