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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7:25:35 作者: 塗山妖怪
我幾乎要產生他很喜歡我的錯覺。
張旭辰微微彎下眉眼,嘴角浮起弧度,指尖拂過我的頭頂:「易嫻,其實我那句話的意思是,我從不覺得你麻煩,你想要什麼,我從來都沒有拒絕。」
我嘴唇囁嚅:「你……」
「兩位學生!」
我轉頭,年輕警察說:「天晚了要不要我送你們回學校?」
我驚訝:「真的嗎?」
警察笑著拍自己肩膀:「對啊!護送報警人員回家也是咱人民警察的義務啦!」
我剛邁幾步,想了想又問張旭辰:「你要騎自己的自行車回去嗎?你的車還停在體育館呢。」
張旭辰說:「這麼晚了行車不安全,我也坐警車回去吧。」
我們坐上麵包車,年輕警察絮絮叨叨地抱怨政策問題,又說了點奇案怪案。起先我還能聽,沒多久困意席捲,眼睛睜了又閉,然後只留條狹縫,最終縫也不留,昏沉沉地酣睡起來。
張旭辰把我叫醒時,我迷迷糊糊,他拉我下車進校門時,我還是迷迷糊糊。
我們穿過校門牌坊,穿過教學區老巷,穿過紫薇盛放的花園,在一條漫長的樟樹道緩行,我聞到泥土芬芳,瞌睡慢慢驅散。
這條路好長好長,行人稀疏路燈昏黃,樹影遮蔽天空,如同將世界縮窄成陰暗長路,只有他在前方,牽著我庇護我。
記憶在腦海回放,樟樹下好似站了無數個他,或笑或怒,又或者平平淡淡地,像空氣一樣默默用視線包裹我。
那些我曾以為他匱乏意義的目光,此時匯聚成河,就如掌心裡的汗,不知何時,悄悄融入我的皮膚和血液、呼吸、心跳。
我拉住他:「張旭辰。」
他停下腳步。
我靠近他,手掌脫離他的桎梏,指端順衣袖上滑,摟住他的脖子:「張旭辰……」
夜風輕拂,樹葉飄落,周遭空無一人,只剩我和他。
張旭辰低頭,我踮腳,閉眼吻上去。
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卻驀然崩塌了我的世界,他溫熱的嘴唇仿佛岩漿,從唇縫湧入,將我融化殆盡。
他手足無措,甚至不知如何回應,但我很高興,高興他是初吻,如果我成功了,那我就是他的初戀。
彼此分離時,他無意識抓著我的袖口,琥珀色的眼珠在路燈下流光翕動。
我說:「張旭辰,我不喜歡你了,現在是愛你。」
「你聽明白了嗎?是愛你。」
疑惑,隱瞞
易嫻一上警車,就嘰嘰喳喳的,一會兒說被同學看見了還以為我們犯了事,一會兒說原來警車還有麵包車款的她真是第一次見。
沒多久,我聽不見她與警察一唱一和,斜眼珠去瞧。
易嫻精神懨懨,眉毛挑得極上也奈何不了發沉的眼皮,很快,她把頭重重倒向我。
這次不是裝,是真睡。
我單手托著她的腦袋,她順我的引導,一點點躺向我的雙腿。年輕警察大嗓門:「……嘿!然後我一問,祖孫三代居然都是上吊自殺,當時嚇得我……」
等不到聽眾附和,他奇怪地抬眼看後視鏡,我豎食指,示意他放低聲音。
警察笑嘻嘻:「這姑娘是你女朋友吧?」
我呼吸微沉,點頭。
警察自信滿滿:「肯定剛談不久吧?我瞧這姑娘還對你有點靦腆,談久了不是這樣,我媳婦兒大庭廣眾的又摟又抱都不會害臊。」
我低頭微笑,脫外套給易嫻披上,順便關窗。易嫻的手指無意識抓取,我伸食指,她便抓緊不放,像初生嬰兒的握持反射。
我放低餘下四指,輕撫她的手背。
她的手很小巧,窩在掌心暖融融,光是觸碰,已讓人心動不已。
我的另一個手輕捏她的耳垂,反覆摩.挲那顆暗紅小痣,硌在指腹有實感,能感覺到它的鮮活。
警察說:「小同志可真是溫柔,日後鐵定是個好丈夫。」
丈夫?
有人說,男人如果喜歡一個女人,第一眼就連孩子叫什麼都會想好。我想,如果是指易嫻,那便對了,不僅結婚生子,連下輩子都想規劃清楚。
到了學校,易嫻歪歪坐起,恍恍惚惚跟在身後,我不得不牽緊點,否則她能遊蕩到天邊去。
本以為一路會就這麼走完,誰知剛入林蔭道,易嫻便拉住了我。
我站定,她喊我:「張旭辰。」
我回頭,易嫻被我的影子籠罩,路燈下的臉昏黃不清,還有樹影割裂光明。
她慢慢摟住脖子,輕聲細語:「張旭辰……」
我隱約感覺會發生什麼,在易嫻說出名字後,但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於是我愣了兩秒。
易嫻就在這兩秒內親了上來。
我徹底懵神。
易嫻親得柔軟輕盈,我卻緊張得手指發抖。感官無限放大,一片樹葉的墜落都像排山倒海,壓得頭頂暈乎乎。
嘴唇離開,她放平腳底,身子沉了回去。我睜眼,易嫻說:「張旭辰,我不喜歡你了,現在是愛你。」
「你聽明白了嗎?是愛你。」
她歪頭,眉毛忽平忽皺:「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我不發話,她也懶得再等,快活地朝宿舍跑去:「晚安啦張旭辰!我要去趕小組作業了!你快回去睡覺啦!」
我摸著唇畔,原地怔愣許久,直到她的宿舍樓熄燈,我才反應過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