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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7:15:05 作者: 燕麥粥Y
    掛了號,前面還有一兩個人,只能坐在過道邊等。

    宋郁這會兒才有了空喘一口氣,側眸看著沈遇書淋了半邊臉的乾涸血跡,手上衣服上,連鬢角的頭髮上都凝固了血,整個人臉色白蒼蒼、焉了吧唧地靠在座椅後的牆上。

    他比沈遇書大了一輪多,為人師長,難免有點對晚輩的心疼,溫和地問:「疼嗎?」

    「不疼。」沈遇書艱難地搖搖頭,忽然說:「學姐也許和她媽媽的死因有聯繫,當年的顏夫人的死一定不是意外。」

    「意外」兩個字,很多時候,不過是一塊遮羞布。

    「嗯?」宋郁看向他,覺得他接下來還有話說。

    沈遇書的目光盯著對面牆上的瓷磚,緩慢說:「學姐一直有幻覺,她能看見她媽媽。」

    他轉過頭看著宋郁,漆黑的眼睛格外認真:「您不知道嗎?」

    「什麼?!」宋郁可憐的心臟進行了今天第二次驟停,想起收藏室里的藥,被莫名奇妙騰起的怒火燒得頭昏眼花。

    她一直在放逐自己……

    從未想過救自己!

    他還沒來得及追問,急診里的護士就出來叫沈遇書進去。

    進去前,沈遇書和他說:「宋教授回去照顧學姐吧。」

    「好。」宋郁魂不守舍地應道。

    拉開繃帶,醫生皺了皺眉:「嚯,你小子命挺大!跟人打架了?」

    他瞧了眼被血糊了一半臉的沈遇書,另一半臉還能看出他的斯文冷靜,又補了句:「還是被人打了?報警了沒?」

    沈遇書已經開始昏昏欲睡,稀里糊塗地說:「家裡花瓶掉下來,不小心被砸了。」

    醫生處理傷口,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吩咐護士:「去叫家屬辦住院手續,安排拍片子檢查。」

    「看著挺聰明個孩子,怎麼走路就不看著點兒。」

    沈遇書:「……」

    宋郁沒有立刻離開,安頓好後,看著病床上的沈遇書,和他說:「給你買了飯,好好休息,有事打電話叫我。」

    沈遇書點點頭,皺眉催促他:「宋教授快回去照顧學姐。」

    若是有知情人,一定會「感動師生情」,若是真正的知情人,一定會感嘆這絕對是最和諧的情敵了。

    開車回了瀾禾,宋郁的步伐沉重起來。

    不知道等她清醒後,該先問她為什麼騙他?還是像往常一樣,將她抱進懷裡安慰?收藏室柜子里的藥僅是這一年的,不知道她到底從多久開始沒吃藥,還是從來沒有,還有幻覺……光是想想,就覺得心驚。

    他知道她有陰影沒有說出來,但從未懷疑過她對自己病情的重視,也沒想過她的心思竟深到這種地步。她表現出來的一直都是積極配合治療,主動上門拿藥,主動和他說自己最近的情況。

    說來,倒也不奇怪,有一個心理學教授給她練手,自然是可以瞞過所有人。

    他沒有絲毫怨懟,只是生氣,生氣她為何如此糟踐自己?為什麼不和他說,一個人獨自承受?

    宋郁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小姑娘興致勃勃地拉著他,宛若一般的貪玩兒少女,「哥哥陪我說話好不好?」

    前所未有的失敗感湧上心頭,他早已經不再是一個合格的心理醫生,至少對阿姝來說不是。

    他早就知道……

    人類有著世界上最繁複的七情六慾,有了情,就沒有辦法十成十地理智,會偏頗,偏頗會影響判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到了她家門口,毫無知覺地輸入密碼。

    開門進去,半點不意外,顏姝已經醒了過來,正坐在沙發上發呆。

    穿著大衣,也能看出她肩膀的單薄,胸腔平靜得仿佛沒有起伏,使人彷徨,若是冬日裡的風再大一點,她會隨著風飄散。隨性的頭髮這會兒非常的凌亂,整個人狼狽得一點也看不出平日那個精緻到頭髮絲的大小姐的身影。

    剛剛行事匆匆,誰也沒有來得及開暖氣。空氣里瀰漫著楠市特有的濕冷,她仿佛不知道冷一樣,一動不動。

    看到這一幕,宋郁所有的怒氣、不爭,全都不爭氣地被心疼占了上風。他去打開暖氣開關,而後過去把顏姝抱進懷裡,溫柔耐心地低哄:「阿姝,沒事了,別怕。」

    顏姝透亮的眼珠突兀地動了下,好似沒有生命的傀儡被注入了靈魂。

    下一刻,她猝不及防地抓住宋郁地衣襟,慌亂地問:「沈遇書呢?他在哪兒?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章視角偏重男主和男二,粥粥覺得這事兒對他們的衝擊更大,情緒應該更突出一點。

    謝謝喵喵夸本粥,好開心(轉圈圈)。

    第50章

    顏姝的聲音許是之前吼得太厲害, 嘶啞哽咽著,半點沒了平日裡的嫵媚動人。

    「沒有。」宋郁拍拍她的背,極其耐心地解釋:「醫生說,沈同學只是有點失血過多, 需要住院觀察兩天, 沒有生命危險。」

    顏姝卻魔怔了似的, 朝他吼:「你騙我!」

    「我不信!……他一定死了!」

    「不然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多血, 我怎麼會沒看見他!」

    她捂住臉大哭:「是我害死了他……我說了叫他離我遠點的。」

    宋郁熟練地控制住她, 覺得自己大概是有史以來最慘的追求者, 要照顧自己喜歡的人, 還得照顧自己的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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