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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7:01:53 作者: 張無聲
時川河沒有拒絕他的提議,只是分了自己平時坐在椅子上覺得冷會拿來蓋的小被子給他。
然而在當晚入睡時,時川河在睡夢中隱隱聽到了抽泣聲。
等他睜開眼,就看見睡在地面毛毯上的關與月將自己整個人都蓋在了被子裡,壓抑著哭聲。
小時候的時川河,因為身體不好,所以睡眠總比較淺。
他靜靜的看著那團被子在黑暗中發抖,想起了花花姐跟他說的話,他最終出聲了。
「餵。」
時川河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你冷嗎?」
被子瞬間靜止不動,關與月的聲音聽上去和平時沒有異樣,只是有點悶:「不冷。」
「我冷。」時川河往後挪了挪:「你到床上睡吧。」
他頓了頓,補了句:「帶著被子上來。」
那晚其實時川河沒有睡好。
他是真的不喜歡和人一起睡,他總覺得這樣不安全,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危機感。
但他什麼也沒有說。
只是周一讀書時,他沒想到中午關與月摸到了他們班上:「你吃藥了嗎?」
時川河看著自己保溫杯里還沒來得及倒的藥:「……沒。」
關與月從口袋裡掏出了兩顆水果糖:「花花姐說你怕苦,要我幫你把藥倒了,但你身體不好。」
他鼓足了勇氣才敢跟時川河說這話:「我覺得藥還是要好好吃的,不過你怕苦的話可以吃糖。」
時川河沉默了一會,最終拿了那顆檸檬糖:「我不吃太甜的。」
然後他當著關與月的面把藥喝完了。
時川河八歲未滿九歲那年,岳華琪讀初中,開始寄宿了,岳姨也從時家辭職,想要好好照顧自己家。畢竟岳叔已經退伍回來上國家崗位了。
關與月也敢大聲跟他說話了。
而那年夏天,郊外的實驗室發生了一場爆炸。
巨大的蘑菇雲出現在了紅城所有人的視線里。
時川河怔怔的看著天邊看了許久,還是關與月叫他他才回神:「三兒。」
他的聲音裡帶著後怕:「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那天晚上,時家忙成了一鍋粥。
他大哥正好在那天休息,難得的休閒時間,直接被打亂。
他聽見大哥語氣沉沉的重複了一遍傷亡數字,聽見蔣堯在一旁嘆了口氣,最終從別人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到了一件事——
郊外的實驗室爆炸了,死亡了七個研究員,傷者更是達到了兩位數,實驗室被夷為平地,那七個人屍骨無存。
「投一個億。」時江摁了摁自己的額角:「不夠再追加一個億,首先保證父母雙亡的孩子能夠好好活下去,其次那些以此為生的家庭也一定要給足援手,也要給到傷者最好的醫療環境。」
實驗室和時家沒有關係。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做慈善。
時山海看著沉著冷靜的時江,滿意的點了點頭。
也是那天,時江徹底成為了時家的繼承人。
時川河九歲那年,他被選中去表演舞劇《春生》,只是一個不重要的小配角,但全家上下都很高興。
不過高興歸高興,也只有關與月有空來看他表演。
但他已經習慣了。
他知道他們都很愛他,無論是他爸媽,還是不善言辭的大哥,又或者是總喜歡故意跟他惡作劇但其實見的也很少的二哥。
甚至就連一年只見一次,在國外的爺爺,其實也很擔心他的身體。
時川河大了點就知道了,那位暴脾氣爺爺會記著他吃藥的時間,聽說哪哪的道觀香火靈,還親自去爬山給他求神拜佛。
他們都很愛他。
只是他們用的是他們覺得最好的方式。
把他的外表當做一個瓷娃娃,內心當做一個巨人。
時川河表演完劇目後在後台換衣服,先讓關與月在車裡等自己了。
他換完衣服出來,懶得在後台卸妝,直接往外走。
但他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配角居然能吸引「戲迷」。
那人估計也就比他大個幾歲,卻一直纏著他,非要跟他交換聯繫方式。
時川河不喜歡和不認識的人有太多的接觸,甚至如果可以,對他來說最好的世界就是台上台下都是空蕩蕩的。
他一個人在台上跳舞他會很快樂。
就如同他總是喜歡一個人待在角落裡。
所以他對籠絡「戲迷」這件事沒有任何的興趣,也直說了自己不想換。
可對方是個死纏爛打的,弄得他實在是煩了——
於是時川河乾脆伸手一撐欄杆,對著下面一翻,在所有人驚愕的喊聲和擔憂中穩穩落地,頭也不回的跑了。
那天過後,時川河原本規規矩矩的人生就像是打破了一個口子。
他在學校里,也總喜歡趁著沒人的時候悄悄的撐著樓梯扶手往下一翻——
這會讓他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
因為他知道這是很危險的事情。
是他家裡人不會允許他去做,甚至不會允許他嘗試的事情。
時川河十歲那年,膽子更大了點,他好幾次在家裡三米高的假山山道上玩這一手。
直到有一次被看見了。
負責院子的孫叔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一樣,家裡頓時又是一陣兵荒馬亂,最後時川河垂眸站在時山海和蔣堯面前,蔣堯緊張的看著他:「三兒,你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