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頁
2023-09-20 07:01:53 作者: 張無聲
聽到他的聲音,葉延才含糊應了一聲。
就在時川河以為自己可以恢復行動時,葉延一把攥住了他企圖往外摸的手:「……別走。」
時川河眉頭皺的更深:「我沒有要走,你家體溫計在哪?」
他不知道是陷入了什麼夢魘里,抓著時川河的手力度倏地縮緊,疼痛直接讓時川河「嘖」了一聲。
他剛準備直接動用武力壓制葉延,就聽葉延低喃了:「別去……別去研究所。」
那一剎那,時川河覺得自己的心被人掰碎了丟進冰河裡。
又疼又冷,刺骨的寒意直接讓他整個人疼到麻木。
「我哪也不去。」
時川河的語氣一點點緩和下來:「但你發燒了,葉延,最起碼讓我給你量個體溫。」
大抵是因為這一次時川河是貼在他耳邊說話的,所以葉延稍稍從夢魘中清醒了幾分,至少時川河看著他睜開了眼睛。
葉延半闔著眼眸看他,視線有些迷.離,卻又偏偏帶著固執。
時川河說:「你先鬆手。」
葉延毫不猶豫道:「不行。」
他的嗓音啞的厲害,說完後還偏過頭去對著空地咳了幾聲,時川河聽他的聲音,覺得他應該是沒有力氣的。
但他攥著他的手真的很用力,甚至他的腕骨都被他抓的有點疼。
時川河沒有喊疼,他只是耐心的問他:「為什麼?」
他實在是無法理解,為什麼葉延生病時,他的不安幾乎被無限放大。
為什麼這麼沒有安全感?
「那天……」葉延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的腦袋埋進了時川河的脖頸,輕輕說:「他們說那是最後一個項目,做完就辭職。他們說以後會一直陪著我的,我問他們真的嗎,他們說他們發誓肯定會的。」
但是那也是他們和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時川河長長的出了口氣。
他終於明白了葉延為什麼每次在得到了他的承諾後還是會不住的去試探,去踩那根線,非得把自己懸在不安的山崖上。
因為那是他人生中永遠也無法挽回、再也無法填補的一個缺陷。
時川河不覺得葉延矯情,也不覺得他脆弱,更不覺得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
他只是說不出的心疼:「那我把我自己壓在你這,你放開我的手,讓我去給醫生打個電話讓他上門行嗎?」
「……你那邊床頭櫃有體溫計。」
這就是不想讓醫生上門的意思了。
時川河沒有反駁,只伸手去摸床頭櫃。
好在他睡覺總是習慣挨著床邊,現在可以勉強夠一下,不然真的就一個涼涼可說。
等他終於摸到了體溫計並且單手打開後,時川河眯著眼睛去看體溫計里的黑線,嘴上也冷冷的刺了句:「你該慶幸有人教過我看體溫計,不然你就這樣燒死吧。」
葉延閉著眼睛,悶笑了一聲:「死在你身上也不錯。」
時川河:「……」
他咬著的牙緊了緊,面上的寒意更重。
要是神色能化形,他現在肯定能幫葉延來個降溫。
還是能直接降回正常體溫的那種。
他甩了甩手裡的體溫計,將線甩到底下,這才示意葉延起開:「你別趴我身上。」
葉延側身,卻不肯鬆開時川河,另一隻手還是攬著時川河的腰不放。
其實這個姿勢時川河是很不舒服的。
葉延的手臂被他壓在腰下,多少有點硌人,他相信時間久了葉延的手也肯定會酸麻,可葉延不肯放,他也懶得說什麼,只讓葉延夾住了體溫計。
時川河一邊在心裡數著時間,一邊問:「葉延。」
「你是因為叔叔阿姨……所以到現在都還放不下麼?」
他不會安慰人,也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委婉的提問,時川河的世界永遠都只有直截了當,所以他身邊的人才會覺得他不喜歡拉拉扯扯磨磨唧唧。
但其實……
時川河是很喜歡葉延漫不經心的放鉤子逗他的。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每次都毫無所覺的入套,他和葉延只是一個是魚,一個是姜太公。
葉延似乎猜到了他會問這個問題。
他捏著他的手腕,慢慢道:「不是。」
他說:「是因為我還沒出生,我爸媽就立了一個遺囑。」
時川河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有些不敢相信:「遺囑?」
「很意外是吧?」葉延輕嗤一聲:「我看到那份遺囑的時候我也很意外。」
「我知道他們研究那些很危險,或許有一天會遭遇事故,其實我有一定的心理準備。我只是無法接受……他們那麼早就準備了自己的死亡。而且遺囑上寫的是……」
葉延輕輕出了口氣,摟著時川河的手臂縮緊了點。
因為生病,因為發燒,令他平日裡繃著的那根弦不僅有所鬆動,也讓他堅硬的外殼有幾分裂縫。
他現在是能好好的跟時川河說話,但同樣的,他腦袋裡的混沌也在一點一點剝開他,將他那點脆弱展露在時川河面前。
也因為是時川河,所以葉延任由自己的情緒蔓延醞釀。
因為是他,所以葉延不在意自己在此時在他面前表現出黏糊或者是他自己都無法接受的一面。
他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都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