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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6:54:03 作者: 景行
「不是很喜歡。」
「嗯?」
「我愛你。以前沒有愛過誰,但是我愛你。」
「我有什麼好?」
「再不好,也是我愛的程立。我這輩子最愛的程立。」幾乎是孩子氣的宣告,卻光明坦蕩。
「會一輩子都記得我嗎?」明知不該問,不該起貪念,卻情不自禁。
「為什麼要忘記你?」
他彎起嘴角,輕輕笑了。目光里,盛著濃濃的情緒,仿佛是憐惜,也有不舍。
為什麼他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
沈尋突然有點心慌。正欲發問,他卻捂住了她的眼睛,突然間狠狠進入。
他的動作近乎粗暴,以最狂野的攻勢,迅速擊潰了她的思緒。
掌心之下,是她明亮清澈的眼,是細膩無瑕的肌膚。她是他的心魔、他的妄念、他的海洛因、他的一場美夢。半生起伏與生死,竟都抵不住她這一句——為什麼要忘記你?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留下她。徒增煩惱,也徒增牽掛。
禁什麼毒?最該禁的毒,明明是她。
可是,縱然有太多唏噓,太多不甘心,人生事,又有多少可以真正由我們任性。
一場抵死纏綿。沈尋埋在他的肩頭,像倦極了的小貓。
「程立。」她輕聲喚。
「嗯?」
「你知不知道當初我為什麼自殺?」
「為什麼?」
「我參加完我媽媽的葬禮,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我爸和他的女朋友。」
他沉默了一下:「那不關你的事,以後不要為別人傷害你自己。」
「這些年我都沒和他說過一句話,其實我很想念他。」
程立低頭輕吻她的額頭:「我明白。」
「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無論多壞的情況,都要告訴我。因為無論走到哪一步,我都願意陪著你。」
他怔了一下,只是笑了笑:「不要胡思亂想。」
這時有微信提示音響起,他拿起電話。
張子寧跟他匯報最近的情況,他靜靜地聽,然後打下一行字:她都教孩子什麼手工?
子寧回覆:我翻了下教案,最近有金剛結手鍊,裡面是中空膠管,外面纏彩線的那種,還有抱枕、小布偶掛件。做完之後,會有人來收這些東西,賣掉的錢她就分給孩子們當零花錢,孩子們都挺喜歡上她的課。
他又打出一個問句:收貨的是什麼人?
子寧:瑤水寨的人,叫陸華,在附近鎮子裡有個雜貨店,我打算周末去看下。你不用去了,還是守在學校,我會另外安排人盯著。他發出這條消息後,放下手機。
「你覺得玉而有問題?」沈尋輕聲問。
「還不知道。」他答得含糊,轉身拍了拍她的俏臀,曖昧一笑,「還捨不得起床?」
上午的客棧餐廳空蕩蕩的沒什麼人,大概是住客都外出遊玩了。程立下樓時,看到巴頓在吧檯後面,仔細地擦著紅酒杯,擦過一圈,就舉起來看看有沒有什麼痕跡,確定光亮潔淨,再把杯子倒掛在頭頂的架子上。當他又拿起一個杯子時,不小心碰倒了旁邊一個,程立上前一步接住了杯子。
「謝謝。」巴頓朝他挑眉微笑。
「Sara說你來自康沃爾?」程立倚在吧檯邊,指了指牆上一張海岸風景的照片,用英文說,「那裡的夏天很美。」
「沒錯,你去過?」巴頓問。
程立點點頭:「還是中學的時候,有一年我做交換生去了伊頓公學,假期去過康沃爾。那次雖然時間倉促,但是印象深刻,總想著再去一次。」
「是該再去。」巴頓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一口標準的英式口音,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堅毅外表,又帶著低調的貴氣,想來出身應該很好。
「有時候我們以為很容易回去的地方,也許再也沒有機會回去。」程立看著他,淡淡出聲。
巴頓動作一滯,緩緩擦完手中那個杯子才看向他:「我已經走得這麼遠,早就沒有想過再回去。」
「可以嗎?」程立抽了一支煙出來。
巴頓把火柴推給了他。
程立點燃煙,徐徐吐出一口,語氣平淡得像跟老友聊天:「Help……為什麼送那個煙盒給Sara?」
巴頓放完最後一個杯子,看向他:「那並不是為我自己。」
「即使為了你想保護的那個人而傷害到Sara?」
「所以,我盡力給了提示。」巴頓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如果你真的遇到一個愛她如生命的人,你會懂得我的心情。」
「即使你們走的是一條錯誤的路?」程立抬眼,目光犀利。
「有的人生來就有她無法對抗的命運。」巴頓答。
「因為她姓段?」程立彈了彈菸灰,神色平靜,「你是在果敢遇到的她?」
巴頓一怔,隨即自嘲一笑,表情像是如釋重負:「你果然都猜到了。」
「我不是猜,我是判斷,」程立看著他,語氣低沉,「三年前,我經手了一樁案子,所有死掉的人、涉及的人,他們的人際關係,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果敢有個毒梟,叫段文宣,死在當時的槍戰里,他有個女兒,叫玉而。」
「Morpheus,你經歷了那麼多,應該能夠體會,很多事情不是光靠黑與白就能說得清楚。」
巴頓倒了一杯檸檬水遞給他,聲音溫和:「我是去果敢拍紀錄片的時候遇到了玉而,那年她才16歲。我看到她時,她穿著紫色的裙子,戴著草帽靠在樹上睡著了,像朵可愛的非洲堇,安靜溫柔。我情不自禁地偷拍了她。按下快門的那一霎,她突然睜開眼睛望向我,慌張又好奇。就是那一霎……」他笑了笑,眼神有點迷濛,仿佛陷入了回憶,「這些年,我幾乎走遍了整個地球,看過許多人一輩子都看不到的美妙風景,可是我知道,千山萬水,都抵不上她那一眼。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