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古代漢語比較無聊，老教授也不用PPT，拿著教材講課，陸枝的瞌睡壓不住，偷偷眯了會兒，塞在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一聲，她低頭去看，程惑發來的消息。

    惑之不解：【陳輝找過你了？】

    陸枝震驚：【你咋知道的！】

    程惑：【今早開例會，他問我了。】

    陸枝：【這樣啊。】

    程惑斟酌了下說辭：【英騰不是最優選，你慎重考慮。】

    陸枝懵懵然地問：【……考慮什麼？】

    程惑：【簽公司。】

    陸枝壓根沒想過這些，她怔愣了半刻，困擾她整晚的問題，卻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只要她成為藝人，就能繼續和周遲也在同一個世界裡。

    陸枝坐直身，睡意頃刻消散，英騰不是最優選，那她可以簽其他公司，業內的經紀公司繁多，總會有看上她的。

    陸枝悄悄給蘭凌薇發消息問：【娛樂圈比較靠譜的經紀公司有哪些呀？】

    作為資深的追星人士，蘭凌薇詳細解答：【T.K、英騰、娛光三家鼎足，細數近些年爆紅的流量都是他們旗下的，T.K不用說，兩年捧出頂流周遲也。娛光比較喜歡簽演員，造星能力不如前兩家。】

    蘭凌薇：【至於英騰……更像是賭場，兩極分化太嚴重，適合敢拼敢賭的人。】

    陸枝記得哥哥認識娛光的總裁，娛樂圈水太深，不走後門會被淹死的。

    陸枝惜命極了，打算求求陸綏，讓他幫忙牽線搭橋。

    -

    下午沒課。

    陸枝打車去醫院，在路上斟酌說辭，如果陸綏問她為什麼想進娛樂圈，她就說想給枯燥的人生增添點色彩。

    哥哥被困在醫院許久，肯定能理解她的無聊。

    陸枝喜滋滋地推開病房門，年輕男人正戴著耳機聽書。

    她輕手輕腳走過去，想給陸綏驚喜，腳尖剛挨到床邊，男人掀起眼帘，眼底含笑：「枝枝來了？」

    眼睛無法視物，聽覺便異常敏銳。

    陸枝努努嘴，坐在床邊拉住他的手：「哥哥，你的耳機是裝飾嗎？」

    陸綏笑著問：「不開心了？」

    陸枝搖搖頭，開門見山地說：「哥哥，我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因為他的病，父母將工作以外的精力全留給他，陸枝比同齡的女孩獨立，從未求他幫過忙。

    陸綏訝異地挑起眉梢，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溫柔道：「說說看，究竟是什麼難題能困到我們枝枝。」

    陸枝深吸了口氣，壓低聲音說：「我想進娛樂圈。」

    話音剛落，門板碰撞牆壁的聲響打斷兩人的談話。

    陸母端著洗淨的果盤站在門前。

    陸枝心臟猛地一跳，下意識地往陸綏身後藏。

    「陸枝，我之前怎麼跟你說的？」

    陸母重重放下果盤，拉住陸枝纖細的手臂，把人從椅子上拽起來，「你二十歲了，早過了任性的年紀，能不能讓我們省省心？！」

    陸枝慌了神，她緊攥住衣角，「我……」

    陸綏及時勸慰道：「媽媽，我們聽枝枝把話說完。」

    陸枝狼狽地垂著頭，昨晚只睡了三個小時，腦袋昏沉極了。她沒太聽清媽媽的話，好像是在說她不務正業、不聽話之類的。

    進娛樂圈，對她來說確實太劍走偏鋒了。

    她就該沿著父母規劃好的人生路線，平穩又庸碌地前行。

    本科畢業，國外進修，回國幫他們打理公司。

    最後選擇門當戶對的男人共度一生。

    她不能行差踏錯，哪怕有一點點任性的想法都不可以，因為爸爸媽媽已經很累了，他們為哥哥的眼疾焦頭爛額。

    根本，沒有精力浪費在她身上。

    陸枝吸了吸鼻子。

    她明明很懂事了，還要怎樣做，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你和爸爸……又什麼時候對我上過心。」

    陸枝眼眶發澀，忍住落淚的衝動，小聲抱怨了這麼一句後，陸母神色微變，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再訓斥她。

    原來，媽媽也知道自己的不足。

    但她從未沒想過彌補。

    陸枝攥緊手指，壓抑了整個青春期的叛逆因子在胸腔中涌動，「以後我的事，請您不要插手了。」

    說完，她低著頭跑出病房。

    陸枝做不到在公共場合不顧形象地大哭，只好把眼淚憋回去，站在醫院的露台冷靜了會兒，順著迴廊離開住院部。

    迴廊的另一端連接著門診樓，陸枝繞開人流眾多的區域，從安全通道下樓。

    踏進昏暗的廊道，濃重的煙味瀰漫開來。

    陸枝猝不及防，被嗆得咳嗽，她走下台階，看見蹲在角落裡的女人。

    她弓著脊背，黑髮凌亂鋪在肩膀上，沒化妝，皮膚卻呈現病態的白。

    女人仰頭深深吸了口煙，緩慢吐出煙圈。

    聽到腳步聲，微微側頭，眼角的淚痕未乾。

    陸枝愣住，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程惑？」

    她和程惑的相遇總是離奇。

    陸枝移動腳步，走到程惑身邊，在她的注視下，慢慢蹲下，「你怎麼了？」

    程惑掐滅菸蒂，用手捂住臉，肩膀止不住地顫抖。

    程惑一言不發，陸枝覺察到她有無法言說的痛楚，便不再追問。

    陸枝柔軟的手掌放到程惑的肩膀上，輕輕地，溫柔地安撫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