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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頁

2023-09-20 06:17:39 作者: 兔大王
    茶几上擺著一台遊戲機,還是牧子溢偷偷溜出門送過來給傅瑞的,那是牧子溢小時候玩過的遊戲機,傅瑞開機兩次沒有成功,最終確認它的確是壞了。

    「哎......」他認命,給自己煮了一鍋餃子等著看春晚。

    牧子溢今晚在飯店裡吃年夜飯,來的是媽媽這邊的親戚。這一次回家父母倒是沒怎麼提起她工作上的事,不過牧子溢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親戚但凡上網的,自然也看到了牧子溢之前的風波,弟弟妹妹們還算了解情況,只是簡單問了句:「沐沐哥你要解約了啊?」

    家裡人卻針對牧子溢的抑鬱症展開談話。

    牧子溢的父母顯然不想讓親戚朋友談起這件事,自從他們從西京回來以後,鄰居之間若有似無的探查就不少,還有記者在小區閒逛,詢問牧子溢的種種情況。牧子溢的父母覺得自己的孩子完全沒問題,根本不是報導上說的那樣,可是除了他們自己,人人都說「你孩子病了」,令牧子溢的父母覺得很煩躁。

    收拾碗筷的時候,牧子溢在廚房問他媽:「我生病讓你覺得很丟臉嗎?」

    媽媽一愣:「怎麼這麼說?」

    牧子溢不吭聲了,把筷子湊成一堆,媽媽語重心長地告訴他:「你不要總覺得自己有病,什麼抑鬱症啊都是騙人的。進入社會是有一些壓力,誰都有的。」

    「啪!」一堆筷子被拋在水池裡,牧子溢轉過身,一股怒火難以控制,「我吃了兩年藥才終於有好轉,我廢了那麼大勁和自己做鬥爭,結果在你這兒就是一句騙人的?你兒子得抑鬱症了!你就不能上網查一下到底什麼是抑鬱症!一個人到底為什麼會得抑鬱症嗎?就是因為從小到大你和爸爸都是這樣自以為是,所以我!所以被你養大的我!所以那個活得很痛苦的我才會得抑鬱症!」

    這是牧子溢第一次對著父母說這樣的話,也是第一次用吼的方式和母親說話。一段話把牧子溢的媽媽喊愣了,她張著嘴說不出話。

    牧子溢的爸爸在外招待客人,聽到廚房裡的動靜一屋子的人都噤了聲,面面相覷。牧子溢的爸爸頓時覺得十分尷尬,連忙進廚房各打一板:「吵什麼!客人都在呢!」

    今天是除夕,有一個詞叫「大過年的」。牧子溢並不想吵架,如果真要和父母掰扯,吵三天三夜都吵不完。

    斂了怒氣,牧子溢甩門去客廳冷靜冷靜。

    親戚們假裝沒聽到母子爭執,又開始轉移話題說笑,弟弟妹妹們過來安慰牧子溢,約他一起打遊戲。

    不一會兒,牧子溢媽媽沉著臉端出了果盤,勉強笑著讓大家多吃點。

    春晚開始,牧子溢和傅瑞發消息討論今年的晚會內容,什麼開場秀的裙子像肉片啦,背景的饅頭看上去很好吃啦。還有許多娛樂圈的朋友也參加了春晚,看到他們不是穿紅就是穿黃,平時花花綠綠的頭髮也染黑了,顯得很嚴肅很莊重,牧子溢笑出聲。

    和傅瑞聊聊天,牧子溢忘記了剛剛的不愉快,又開始笑起來。

    自從牧子溢出道,每次看晚會的時候就是牧子溢家裡最熱鬧的時候,家人們喜歡拉著牧子溢問這個人他認不認識,那個人他認不認識。牧子溢很耐心地給大家介紹,就像春晚解說員似的。

    一個小品講到相親囧事,詼諧有趣,一家人看的哈哈大笑,於是開始調侃小輩。幾個弟妹也有人開始讀大學了,長輩就問他們有沒有在學校找對象。

    說著說著就說到牧子溢身上來了,牧子溢小姨問他:「沐沐也有二十五六歲了吧,找沒找女朋友啊?」

    牧子溢媽媽改不了接嘴的毛病:「他能去哪裡找啊,娛樂圈的那些女的都不正經,可千萬別往家帶,妖里妖氣的。」

    這話令牧子溢覺得十分反感,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孩子,為什麼要被莫名掃射?

    他冷哼:「不用擔心,我不會往家帶娛樂圈的女孩兒,因為我壓根就不喜歡女人。」

    一句話如同石子掉落冰面,先是重重地砸了一個悶響,然後咕嚕咕嚕在面上生滾了一遭,最後在一片瘠薄處順著裂縫墜入水底。

    冷徹心扉。

    全家人再一次陷入沉默,唯有電視裡觀眾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闔家歡樂舉國歡慶的時候,牧子溢家鴉雀無聲是個異類。

    剛剛牧子溢是一時衝動說的這話,一激動就在全家人面前出櫃了,可是說完以後看到大家的表情,他卻有一種快感。

    青春期時面對父母卻沒有勇氣抗爭的那些憋屈,都順著這句話發出來了。他小時候無數次想要說給父母聽但是看到父母嚴厲皺著眉頭的眼神就咽下去的話、他很想反駁父母卻因為父母的固執而決定算了的話、他做夢都不敢想以為會一輩子爛在心裡的話,這麼多年以來就像堆積已久的淤泥,填滿了他這池死水,堵住了他的血脈,在他心裡發爛發臭。這一下,翻江倒海,那些不暢的沉疴都決堤奔潰,千斤重的壓力從牧子溢心頭移開,他從未感覺如現在這般輕鬆過,迴光返照般覺得呼吸都順暢了。

    他放過了自己,放過了他註定得不到的那種親情,也放過了對父母的幻想。這感覺太好了,牧子溢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像喝醉了酒那樣。

    「啪!」一個巴掌理所當然地落在他臉上。

    牧子溢的頭撇過去,嘴裡嘗到了咸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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