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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6:17:39 作者: 兔大王
飯桌上,牧子溢興高采烈地講著劇組的事,父母聽著,偶爾說幾句話。
「我看到網上說你還在和公司打官司,是不是真的?」爸爸問道。
「嗯嗯,我想解約。」
「怎麼一下子要簽約,一下子要解約的?當時不讓你當明星你非要去,現在當了又不珍惜機會。你那時候說要學音樂我就和你爸說你就是一時興起,看吧,我就知道你堅持不了。你從小就是這樣的,做事不能持之以恆。」牧子溢的媽媽插嘴道。
聽了媽媽的話,牧子溢嚼了幾口飯,還是解釋了一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
然而媽媽還是揪著這件事不放,牧子溢心情忽然就煩躁了。
還是爸爸看出了牧子溢情緒不對,洗碗的時候把妻子拉到一邊說:「別老說些有的沒的了,孩子本來就……就有抑鬱症。」
「有什麼抑鬱症,一看就是網上瞎說的。抑鬱症的人能像他一樣高高興興的?抑鬱抑鬱,肯定不會像他那樣的。」媽媽對此不以為然。
牧子溢剛想進廚房教爸媽怎麼用洗碗機,就聽到了這樣的話。
「我看他就是過的太順心,少了挫折。你就是從小太寵他,我和你說孩子不能過的太順,就是小時候打擊少了,所以現在經不住打擊,一點小事就要死要活的。像那個什麼……什麼洲洲的?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有什麼事不能解決,就非得尋死啊?你看死了以後也不清靜,還造謠我家兒子有抑鬱症。以為都像她似的呢?我看最可憐的是她父母,以後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你說說現在的孩子,哎,真的不像我們那時候,什麼苦都吃過……」
一席話殘忍地撕破了牧子溢最後的幻想,他醍醐灌頂般地意識到,他的家人就是這樣的家人,他的生活就是這樣的生活。有些錯誤教育觀念幾十年如一日地灌輸給他,終於造就了他如今的性格。
他很努力地才在傅瑞的幫助下把自己從出生時就鋪就的牢籠里解放出來,可是這些令他郁躁、自卑、膽怯的東西隨著父母的到來又捲土重來。
他忽然感到很失落,但是又覺得好像理應如此。就如同他過去的時光一樣,父母沒有變,其實質變的反而是他。
他假裝無事地離去,父母有一句話說的挺對的,這房子太大了,一個人住著真的很浪費。
可也不是每個子女,都必須和父母緊密相連的。
譬如笛平,父母雙亡,譬如傅瑞,父母遠在異國,譬如孟洲洲,身亡以後父母和姐弟為了她的遺產吵的不可開交。可即便如此,他們都找到了面對遺憾的方式。
那麼他也能的。
晚上,父母熟睡以後牧子溢下樓去了傅瑞那裡。
因為這段時間牧子溢要陪父母不能陪他,傅瑞覺得十分無聊,所以最近著迷做甜點。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一爐蛋撻剛出爐。
漂亮的盤子裡放著兩隻熱氣騰騰的蛋撻,傅瑞圍著圍裙一臉期待地等著牧子溢的評價。
牧子溢咬了一小口一臉滿足,想起什麼,掀開圍裙檢查了一下傅瑞的腹肌,好險,還在。
「色胚。」傅瑞無語地拉下衣擺。牧子溢嘿嘿一笑,咬一大口蛋撻。
他看著傅瑞說:「你好像我媽。」
人妻感瞬間變成人母感的傅瑞:「……想死是嗎。」
下一秒牧子溢放下蛋撻長長地嘆了口氣。
「怎麼,吃蛋撻吃出了愁緒?」傅瑞向前一伸,借著牧子溢的手叼走了剩下的半個蛋撻,「很甜啊,不苦不澀。」
牧子溢抹去他嘴角的殘漬,順手把手指伸進去曖昧攪了攪,臉上還帶了壞壞的笑容。
接收到了牧子溢的訊息,傅瑞眯起眼睛,一把箍住牧子溢:「這是——爸媽在,更刺激?」
借著這個姿勢,牧子溢順勢就摟住了傅瑞,傅瑞忽然感受到了牧子溢身上的脆弱。牧子溢像一個小嬰兒一樣,軟軟地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開心?」傅瑞一下就熄火了,他吻了一下牧子溢的臉頰猜測,「和父母吵架了?」
「你為什麼總是能一下子看穿我。」牧子溢忽然笑了,他搖搖頭,「沒吵架啦,從來都是我單方面被虐。你說,像我父母那樣的,是不是很少見?」
其實這樣的父母怎麼會少見呢,他們有的信奉挫折教育,有的熱衷潑孩子冷水,有的從不相信孩子能有傲人的成就,有的習慣於把冷漠的拒絕當體貼。
「你做的不好,這算什麼?你應該更努力……」、「不要想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了,什麼夢想瞎想,你就老老實實讀書,以後找個好工作就是對得起我們了!」、「不要驕傲,拿了一次第一就自豪了?你看看隔壁……」、「這是你自己寫的?你能考這麼高的分?你實話實說是不是抄的?」、「不要買這些了!浪費錢!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諸如此類。
「他們說什麼了?」傅瑞問。
「嗯……他們說,我肯定沒有抑鬱症,肯定是假的。」牧子溢悽然一笑,「覺得自己挺慘的,如果是別家的父母,至少也該上網查一下抑鬱是什麼吧。他們總是這樣,從小到大都覺得我所有的情緒都是小題大做,矯揉造作,是做作,是裝的。不,他們可能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其實子女也是會有情緒的。」
傅瑞聽了也跟著嘆氣。他看得出來,即使父母對他冷嘲熱諷,儘管父母全然不理解他的生活,可牧子溢還是想信賴於父母,去追求一些細碎的親情。傅瑞本也以為,親情之下所有的誤解都會被解釋清楚,但是他忘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多風雲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