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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6:06:03 作者: 北途川
    煞有其事講了一些細節,加上一些莫須有的揣測,儼然一副蓋棺定論的架勢。

    唯一還算有些人性的是,上面給時夏打了碼,相貌和姓名都沒有給她曝出來。

    可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好奇。

    若是不知情的路人看了,多半都要信了。

    可時夏知道不是這樣,所以看得十分生氣。

    周政爍本想問她,下高速到江城,差不多就到晚飯時間了,想問她想去吃點兒什麼,可剛扭過頭就看到雜誌翻開的頁面上幾個顯眼的大字,「獨家爆料」,「周政爍睡粉實錘」,「知情人士」……

    他收了她的雜誌,「別看這些了,都是些胡說八道的消息。」

    時夏看他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由問了句,「你不生氣嗎?」

    「生什麼氣?」

    「說你睡粉,和不知名女子酒店過夜,私生活混亂什麼的。」

    「前兩條也不算是詆毀,後一條,你信我就好,他們怎麼說,我不在乎。」

    時夏愣了下,幾乎一下子明白了些什麼,當時曝出來的時候,如果他第一時間澄清是圈外女友的話,後續就沒有那麼多事了,可偏偏那時候她打算離開他,若是說剛剛分手,顯然有些微妙,若只是說女朋友,粉絲對她一定很好奇,後續難免被追問她的情況,甚至說不定會直接危害到她的私生活,他那樣的性格,怎麼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最後選擇冷處理,多半也是為了她考慮吧!

    莫名的,有些愧疚。

    她抿著唇,沉默下來。

    秦成昊大約覺察到了她微妙的情緒變化,笑道:「這我得替阿政說句話,他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檔期永遠是最滿的。行程單我都發給你瞧過,你知道的。阿政不接尺度大的戲,和女演員有感情戲的時候,你仔細回憶一下,是不是每晚有給你視頻通話?娛樂圈啊,再找不到比阿政私生活更乾淨的人了,你大可放心。」

    時夏悶悶地說,「我相信他的。」不管別人怎麼說,她了解的他,永遠是那個乾淨的,有些沉默,但又很溫暖的男人。

    回憶起來,好像時夏的確忽略了他給她的安全感。

    他是個勞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幾乎有三百天是在拍戲,或者在準備拍戲。

    秦成昊會把行程表copy給她一份,說是怕她有事找不到他,時夏的行程單恐怕比他工作室人員的都詳細,上面仔仔細細標了拍攝安排,活動安排……等等。

    記得很清的是,去年拍《目擊證人》的時候,他第一次演反派,角色設定是很複雜的一個人,他起初是個生化方面的年輕科學家,性格認真,溫和,有著崇高的理想和對未來美好的祈願,他有一個相戀十年的妻子,正準備要一個孩子。

    然而突然有一天,他的妻子被同事殘忍的殺害了,他親眼目睹了妻子的死,在指控的時候,他準確描述了整個案件發生的過程,但由於證據不足,最終在審判席上,被告人被無罪釋放。出庭的時候,被告人甚至對他露出挑釁的笑意,所有人都勸他,要忍耐,要等待,要學會妥協,他做不到,他在指責警方無能的憤慨里走上了黑化的道路,他打算自己制裁兇手……

    時夏後來去電影院裡看過片子,她始終覺得那是周政爍突破最大的一部片,把前期的純善,中期的沉痛、無力、憤怒和後期的爆發以及最終的不可避免的毀滅詮釋的很好,這中間的數次轉變,無論是表演張力和細節鋪墊,都是很到位很震撼的。

    警方,他,兇手,三方在博弈,矛盾和衝突是很足的,整個影片都籠在一種壓抑的憤怒的情緒里,唯一緩和的點是他和一個臥底女警察之間的感情,仿佛是愛情,又仿佛不是,或許是一種惺惺相惜,但其中也是摻雜著愛情成分的。

    時夏記得清楚,是因為那是他尺度最大的一場戲,貢獻了一場肉香四溢的船戲,那個激情的片段,是劇情爆發的一個點,因而顯得關鍵而又耐人尋味,時夏在電影院裡看著,恍惚都忘記他是周政爍了,只覺得他就是那個失去妻子的男人,傷痛,又癲狂,他到最後,愛也是癲狂的,女警察用她的柔情和憐惜溫暖了他,但他心死了,意冷了,只剩下無邊無際的仇恨和空洞。他回報給女警察的只能是扭曲的愛,夾雜著一點兒恨,他恨她讓他感受到了那點溫暖,讓他險些動搖。

    那場船戲是在夜裡拍的,外面下著雨,雷聲劈著濃夜,他在行程表上用紅筆標了夜戲。

    時夏記得那天她快要睡著了,他忽然打了視頻過來,她迷迷糊糊地問他,「怎麼了?」

    「沒事,想和你說說話。」

    「哦,還在拍戲嗎?」

    「嗯,大夜戲,估計要到凌晨了。」

    他似乎是站在樓道里,頭頂就是燈光,亮得有些刺眼,時夏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見他還穿著戲服。

    「你們做演員的,真是辛苦。」時夏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也還好,沒你想得那麼誇張。」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了一會兒,他說要開始準備了,時夏才掛了視頻。

    現在再回想一下,他那時候,好像每次劇組裡有年輕女演員和他有感情戲的時候,他都會比平常更頻繁地聯繫他,多半是視頻通話,有時候並沒有什麼事,互相開著鏡頭做自己的事。

    時夏現在才有些明白過來,他並非閒著無聊,只是在避免她無端的猜測,告知她,他在做什麼,身邊有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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