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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6:05:11 作者: 北途川
    朵朵眉開眼笑,「你也覺得我爸爸很厲害對不對?」她咯咯地笑著,臉上自豪又驕傲,又重複了一遍,「我爸爸最厲害了。」

    兩個人笑作一團,前面兩個男人扭過頭,各自微笑,仿佛都看到了這世界的美景。

    是路邊的那種燒烤店,天還沒黑,已經架起了塑料棚,拉起了白熾燈,白色的燈泡掛在木樁上,燒烤架上冒著狼煙,看起來年紀很小的雜工用圍裙擦了擦手,禮貌地過來問他們要點什麼,唐瑤向來覺得燒烤太過消耗健康,可是有時候,這種東西,卻能深切地帶給人幸福。

    食物總是具有撫慰人心的力量。

    宋子言摸著她的頭,放手讓她點,她就呼啦啦要了烤魚,要了肉串,還有蝦,最後齊堃又補充了點,然後叫了一打啤酒。特意要了一碗麵,讓唐瑤和朵朵分著吃,齊堃說,「我記得你上學的時候最喜歡吃麵。」食堂有各種面,唐瑤不重樣的換著吃,沒什麼味道的麵條在她那裡仿佛是人間美味。

    唐瑤笑了笑,說,「是啊,沒想到你還記得。」齊堃勾著唇,他笑起來總是有那種玩世不恭的勁兒,到現在都沒變。

    擼串擼到汗津津的,朵朵捧著撒了辣椒粉的烤羊肉串邊吃邊噝著氣,又不願意喝白開水,蹭到齊堃身邊,撒嬌似的要啤酒喝,齊堃把她抱在腿上,不甚在意地拿了啤酒杯餵她,卻被唐瑤給制止了,「小孩子別餵她喝酒。」然後就抱了朵朵出去買喝的了。

    兩個人走了,圓桌上只剩下宋子言和齊堃四目相對。

    齊堃覺得熱,把衣服撩了起來,又和宋子言碰了一杯,「說實話,我真特麼羨慕你。」

    宋子言笑了笑,也脫了外套搭在椅背上,不示弱的又幹了一杯,有些得意,「我也曾羨慕過你,風水輪流轉!」

    高三的時候,齊堃坐在唐瑤後面,每次進進出出他都能看見兩個人湊在一起,不是唐瑤在跟齊堃耳提面命地要語文作業,就是他在耍賴逗她,最尋常的互動,對他來說卻是奢侈。

    後來那次打架,也不是臨時起意,他想和他干一架已經很久了。

    正好是一個合適的契機,於是擼袖子就上,年紀小,什麼後果都不用想,那時候其實還是挺恣意的。

    只是如果知道會給唐瑤造成傷害,他憋死也不會動手。

    那天校長帶他們去醫院,唐瑤那麼怕疼的人,哭得小心翼翼的,他有一瞬間的衝動,想抱著她說,「你哭吧,痛快地哭吧,我在呢!」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校長帶他們去吃飯,他起身去衛生間,臨走的時候看了齊堃一眼,對方很有眼色的跟了出去,兩個人站在衛生間裡,四目相對,他給了齊堃一拳,正中臉頰,「這一拳是替唐瑤打的!」那時候胸口憋著巨大的氣,他從來不捨得動唐瑤一根手指頭,總是害怕她受傷害,那次卻讓她斷了兩根骨頭。

    後來他再回想,都分不清自己是在生齊堃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

    可當時真得恨不得把齊堃揍得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忍下了,怕嚇著唐瑤。

    齊堃點點頭,用舌頭頂著唇角,那裡綻開了口子,血珠滲出來,他拿手背去擦,盯著瞧了片刻,第一次主動認栽,「行,這拳我認。」

    然後猝不及防地,齊堃反過來給了他一拳,「這拳也是替唐瑤打的,她見天想著討好你,你給過她好臉色嗎?這會兒倒是替她出頭,你憑什麼?」

    兩個人看著掛彩的對方,喘著氣,最後誰也沒有再說話,前後回了包廂。

    其實這些年,宋子言一直挺佩服齊堃的,想做什麼都敢去做,受得了榮譽,也熬得過不堪,算個漢子!

    齊堃卻從來都不服氣他,小白臉,死彆扭,尤其是辜負唐瑤這一點,怎麼都無法對他生出好感。

    可是這麼多年,再見到唐瑤,再見到他,再見到唐瑤跟在他身邊的時候,齊堃竟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兩個人喝酒划拳,唐瑤買了酸奶給朵朵,回來就看見兩個人踩在凳子上四四六六地划拳,衣服一個比一個撩的高,再衣冠楚楚的男人,酒桌上都是一個德行。

    朵朵沖唐瑤撇嘴,「看你男朋友真討厭,又誘拐我爸爸喝酒,我好不容易要他不要喝酒了。」

    唐瑤和小丫頭混熟了,也捏著她的臉反擊,「是你爸爸誘騙我男朋友好不好?」

    說完,唐瑤就愣了,男朋友,三個字,從舌尖吐出來,帶著曖昧溫暖的氣息。

    她苦笑,扯著小丫頭往那邊走,旁邊桌上來了一大家子人,還帶著幾個小孩子,吵吵鬧鬧,煙燻火燎的一條街,瀰漫著濃烈的燒烤味兒,不知道是誰家的薩摩耶,脖子上綁著粉色的蝴蝶結,湊到她身邊,吐舌頭哈氣,唐瑤摸摸它的腦袋,不知道大傢伙要做什麼,後來主人家過來,才笑說,「妞妞喜歡小孩子。」原來是因為她抱著朵朵。

    朵朵覺得有趣,從她身上跳下來,圍著叫妞妞的薩摩耶玩耍,一小人一狗,像兩個頑皮的孩子。

    玩得久了,另一個主人家來尋,唐瑤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地方遇見親戚,那個給她寄過生活費的表姑一家,她如今每年會寄禮物回去,卻無法親眼回去看看,隔著太過長久的時光,她總覺得自己對表姑家來說就是個外來者,她心裡知道於情於理都要去拜訪,可卻一直在內心推諉,當年表姑只寄錢,當時用郵政,很厚的信封,上面只有孤零零的地址,甚至連隻言片語的問候或者鼓勵都沒有,她一度覺得這是拒絕的信號,只給錢,不寄情,或許是她想太多,可她一向愛胡思亂想,天性這種東西,她委實也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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