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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6:05:11 作者: 北途川
    他跑進來,問她怎麼了,她拿他的枕頭扔他,「你別亂跑行不行,我拉你給我壯膽的,不是讓你嚇我的。」

    他有些無奈地攤手,「我只是上個廁所。」

    「上廁所也不行!」

    「那我就地解決?」說著就要拉褲鏈,唐瑤扔了另一個枕頭過去,「變態!」

    他咧開嘴笑,在她身邊坐下,一手攬著她的肩,「電影而已,至於嗎?」

    膽子小,但好奇心重,她有什麼辦法,哼了聲不理他,過了一會兒,他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拿著手電筒放在下巴殼子上嚇她,她神經正脆弱,差點崩潰,追著他滿屋子打他,最後眼淚都出來了。

    他一看她掉眼淚,立馬就慌了,不停跟她道歉,他沒想到她會這麼害怕,跟她保證說再也不會了。

    她懲罰他,抓著他的手一口咬在他的虎口,失了分寸,血都咬出來了。

    然後換她慌了,著急忙慌地拿了酒精給他消毒,他還跟她開玩笑,「怎麼,怕我得狂犬病?」

    她拿著棉簽戳他,「你才是狗!」

    後來那排牙印,就那樣長在了他手上似的,怎麼都消不掉。

    唐瑤記得那天在禮堂,老師在上面作著總結,她卻失了神,眼睛盯著屏幕上他的手,直到眼眶發熱。

    那些回憶,如珠似玉,任憑時光的灰塵蓋了一層又一層,風一吹,立馬就又浮現了。

    忘不了,也不能忘,怎麼能忘呢?這短暫的生命里,他大概是她唯一的光了。

    宋子言,我該怎麼忘記你?

    鄭晴舉著手在她眼前晃,「怎麼又發呆了?」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能再想了。

    「要不我帶你去吃點別的?」知道唐瑤嘴挑,所以帶她來了應城最好的牛排店,可結果似乎並不怎麼樣,鄭晴笑道,「我們上學那會兒應城連個肯德基店都罕見,吃一次漢堡就跟吃了滿漢全席一樣牛逼,牛排店也是這幾年才有的,齁貴,至今也沒幾家,來這兒的都是裝個逼,誰能吃出來什麼,像你這樣的,少見!」

    唐瑤看著桌面,「我只是不太喜歡吃肉,而且也不怎麼餓,下次我做菜給你吃,不要總在外面吃了。」

    鄭晴說好啊,下次嘗嘗你手藝。然後忽然又想起來,「我記得你最愛喝牛奶,待會兒帶你去買,我讓老路給你送家去。」

    唐瑤垂下頭來,拿著叉子戳盤子裡的水果,輕輕地點了點頭。

    不是喜歡喝,只是習慣喝,宋子言家裡就他一個,爸媽寶貝的不行,初中那時候流行訂牛奶,他們那時候寄宿,她媽就定了一份,每天給他送學校去。

    他討厭牛奶的味道,每天穿越兩個班的距離,送到她桌子上,盯著她讓她把牛奶喝了,美其名曰,給她補充營養。

    那時候唐瑤就瘦,瘦的像是營養不良似的,他總是捏著她的臉,嘖嘖感嘆,「你飯都吃哪去了?」然後領她去他家吃飯的時候,總會多夾一根雞腿給她。

    牛奶喝了有三年吧,高中的時候,因為人家不送牛奶了,於是就沒再訂,但他還是會買盒裝的給她。

    所以後來唐瑤的身高在同齡人中間脫穎而出的時候,他總是得意地跟人說,我家瑤皮膚白個子高,全是我一杯一杯牛奶給餵出來的。

    鄭晴帶著唐瑤去超市買牛奶,她站在一排排貨架前,恍惚又想起那些年他帶她去買牛奶的畫面,「這個牌子的太甜……這個比較膩……喝這個吧!」他輕車熟路地帶她在貨架里穿梭,然後選了一種,拿去付帳,她一路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媳婦兒。

    曾經幸福那麼近,一伸手就抓得到。

    宋子言,哪哪都是關於你的回憶,我怎麼才能忘得了你?

    鄭晴一回過頭,就看見唐瑤滿眼是淚的站在那裡,她連忙上前兩步,拿手背替她擦眼淚,「怎麼回事兒啊是,哭什麼?」

    唐瑤抱住鄭晴,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無力地閉上眼,「昨天同學聚會,林嘉怡和宋子言都去了,我坐在那裡,看著大家笑,看著大家鬧,覺得自己是在做噩夢,這麼多年了,每一天都像是噩夢,我總是想,這夢怎麼還不醒?怎麼還不醒!」

    林嘉怡跟她說,「唐瑤,好久不見!」的時候,她依舊覺得這就是場夢,夢醒了,她就還是那個跟在宋子言身後的小尾巴,她從來沒打過林嘉怡那一巴掌,宋子言和她,也從來沒有分開過。

    可這場噩夢,註定不會醒過來了。

    第11章 應城

    同學聚會到最後,大家喝的都有點兒多,一個個的,情緒高漲,唐瑤去衛生間,出來就碰見站在公共洗手台前的宋子言,大概是醫生的職業病,他洗手洗的很仔細,洗手液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上打出泡沫,薄薄的一層,再沖洗掉,像是要進手術室了一樣,每一步都做的仔仔細細,可天知道宋子言在想什麼,他一點也不比她平靜,那顆心像是在翻著巨浪,他覺得自己的手在抖,拼命抑制著,可其實最複雜的外科手術,他也從沒抖過手。

    又或許,是那顆心在顫抖。

    唐瑤隔著洗手台的鏡子看他,想要遞出一個微笑,可是發現做不到。

    於是就那麼傻傻的站在那裡,像是失去了言語的能力,愣愣地呆在原地。

    空氣中有很濃烈的酒味,還有很淡的僵持的焦灼味。

    似乎有一條無形的線,像是楚漢河界,隔開曾經最熟悉的人,時間真是奇妙,原本無話不談,到最後無話可說,竟如此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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