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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5:54:29 作者: 二恰
而周譽卻半點自覺都沒有。
「不試試,誰又能斷言不適合?」
「可明知前路將會頭破血流,明知萬劫不復,王爺覺得,還有試的必要嗎?」
「那得看這條路值或不值,若是值得,便是明知死路,我也會義無反顧,便是萬劫不復又如何。」
說著狀若無意地低頭看向她,「那你心中覺得這路,值還是不值。」
兩人鮮少如此直白地對視,往常他看向她時,她都會下意識地閃躲,她總覺得他那雙眼太過銳利,總能看穿每個人的心中所想。
但這次,她卻沒躲。
她看見他那雙如墨般深邃的眼眸里,倒映著她的模樣。
無措懵懂,像極了迷失的鹿。
沈菱歌沒說話,周譽也不急要答案,輕夾馬腹,黑煞帶著兩人緩慢地朝前而去。
沒人注意到,趙琮就停在原地,一直靜靜地看著他們的背影遠去,而後才離開。
這次騎馬的感覺,對她來說是完全不同的,慢悠悠地,既不顛簸也不刺激,就像是一支小舟在湖中慢慢地遊蕩。
清早下過雨,微風帶來草葉的清香,這樣的漫步,有種格外愜意和舒適的感覺。
她從未試過和周譽這樣相處,不是針鋒相對,不是你追我趕,更沒有衝突與掙扎,有的只是平靜與安寧。
好似在這一瞬間,連時光都慢了下來,呼吸間也滿是靜謐。
沒人說話,也沒有嬉笑和憤怒,她的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話來。
『此時無聲勝有聲』。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黑煞從鼻息間發出了幾聲劇烈的噴氣聲,打破了這難得的靜謐。
黑煞打噴嚏連帶著身子也在抖,沈菱歌被突然的晃動嚇了一跳,脊背瞬間挺直,手指不安地摳緊韁繩,那段不好的記憶又涌了上來。
一樣兩人同騎,同樣的馬兒,同樣的姿勢。
但和上回不同的是,這回有雙手臂緊緊地圈著她,像是風雨中唯一的支撐。
「沒事,他在撒嬌呢,這是嫌棄太慢了。」
黑煞是寶馬烈駒,往日都是馳騁在沙場之上,奔襲千里,威武神勇,它跟著周譽這麼多年,早就適應了飛馳的速度,突然叫它慢悠悠地散著步,也難怪會不習慣了。
沈菱歌卻覺得很新奇,好奇的探頭去看,「馬兒也會撒嬌嗎?」
「如何不會,是活物便都會撒嬌。」
沈菱歌想了想又覺得有道理,畢竟她之前養過獢獢,它不也是瞧著威猛極了,其實是個粘人精。
剛撿著時不過藤球大小,明明給它做了個狗窩,可它偏偏不肯待,到了夜裡就跳上她的床,抱也抱不走。
許是被人遺棄的記憶太深刻,它就可憐兮兮地縮在被子上,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你,時兒可憐巴巴地發出幾聲嗚咽,任誰瞧了都會心軟。
後來她也習慣了,小院空寂冷清,時常都是她一個人待著種花看書,有個獢獢陪著她,才算填補了獨自一人的空白。
這麼想著倒是沒那麼怕黑煞了,動物沒人那麼複雜,它們只有單純的喜歡與不喜歡。
黑煞在鬧情緒,不肯往前走,正好也騎了有好一會,周譽便拉動韁繩,停了下來,率先翻身下馬。
「下來,我們先哄哄這倔小孩。」
沈菱歌遲疑地哦了聲,伸出腳去夠那馬鐙,但這馬鐙是根據周譽的身量所制,對於她來說有些遠了。
她又不願開口向周譽求助,便只能憋著氣,用腳尖去夠那鐵疙瘩。
可這玩意像是在和她開玩笑,好幾次都堪堪擦過她的腳尖,但就是踩不穩,偏偏她又不敢伸得太長,生怕沒坐穩就整個人栽下去了。
周譽在一旁看著她費勁的樣子,注意到她腳上並未戴著那條腳鏈,輕笑著搖了搖頭:「是我說錯了話。」
沈菱歌狼狽地撐著上身,不解地低頭看他,他又說錯什麼了?
「並不是所有活物都會撒嬌的,至少有人就不會,向我開句口便這麼難?」
大約是方才的氣氛太好,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周譽是誰,沒有階級之分,沒有高低貴賤之差,只是單純的兩個人。
在周譽向她伸出手的時候,她竟然沒有急著拒絕和推開。
而是比較了一下難度,最後還是確認,服個軟更簡單。
周譽耐心地等著,在感覺到她柔軟的手掌放進他掌心的那一刻,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握著她的一隻手,再扶著她的腰,將人輕鬆地帶下了馬。
等下了馬,才發現周譽沒說錯,這小傢伙腦袋不停地搖晃著,鼻子在噴著熱氣,還有暴躁地刨地動作都在表示,它正在發脾氣。
這還真是長見識了,還好她的獢獢除了黏人之外,倒是從來不會發脾氣,只可惜,這一世怕是再沒機會遇見獢獢了。
沈菱歌看著黑煞,一時有些低落,恰好這時,周譽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要不要試試?」
她再抬頭才發現,在草場附近巡邏駐守的下人,送來了好些東西,有刷子還有馬兒喜歡的豆子玉米等,倒真有兩分他說的哄哄的意味。
周譽拿了筐中的馬刷,正熟練地給黑煞刷毛,這倔傢伙方才還搖晃著腦袋,怎麼都不肯停下來,這會卻乖乖地任由他梳著身上的毛髮。
今日真是打破了沈菱歌太多的認知,她以為的周譽應該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