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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5:54:29 作者: 二恰
在母親病逝後的那段日子,父親萬分頹靡, 布行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他反倒更愛買東西, 哪樣東西名貴哪樣東西值錢,他就買哪個, 像是真要將這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有次,她夜裡醒來吵著要娘親, 才撞見父親抱著娘親穿過的衣裳在哭, 那夜父女兩抱著哭了一宿。
若不是大伯父及時拉住他,恐怕真要將家底敗光, 父親清醒後, 立即將她送去了外祖家,寶貝自然都沒帶走,全鎖在了庫房裡。
後來父親清醒了,也重新將布行的生意做大, 但給她帶禮物的習慣依舊是沒改。
每回還都要打趣她, 說是給她攢了一庫房的嫁妝,就等著她出嫁,就連外祖和舅舅也會笑話她是小財神爺。
故而她的家世低,她也從不認為自己有低人一等, 她有這世上最寵愛她的雙親,她比任何人都要幸福富有。
但父親這些年送她的東西到底有多少,她根本沒辦法記清,唯有幾樣大件的,她記得很清楚。
五歲那年酷暑,父親知道她怕熱,送了她一對玉枕,是整塊的白玉再雕的,即便是炎炎夏日,枕著也是涼涼的,格外的舒服。
但她嫌硌著腦袋疼,新鮮了兩日就鎖起來了。
還有七歲那年的上元節,原本說好了要帶她上街看花燈,結果她不小心感染了風寒,沒能如願上街。
父親特意找能工巧匠做了一個走馬燈,上面畫了她最喜歡聽的故事人物,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演戲一般,她尤為喜歡那盞花燈。
諸如此類的東西還有許多,除了屏風團扇,還有金玉珠寶,可如今庫房之內東西雖多,卻獨獨少了她的那些寶貝。
原本她也發現不了,只是她思來想去,沒什麼可以送給吳紹秋的,便想到了那對玉枕,恰好正值夏日,沒什麼比這個更有意義的了。
沈菱歌第一反應是父親另外收起來了,畢竟這都是她的小玩意,混在庫房中,難免磕著碰著了。
可喊來曹管事一問,才知道東西都在這了,「二老爺沒空打理東西,一向都是放在庫房中的,若是少了什麼,不妨等二老爺回來再。」
「這鑰匙,除了你與父親,還有誰有?」
「只有老奴有。」
「哦?那這東西又是如何丟的?」
曹管事立即跪了下去,滿口喊冤:「這事老奴也不知啊。」
沈菱歌見他眼神閃躲,似乎藏著什麼事,不免有些氣急,他是跟著父親的老人了,管著二房院內的所有事,連他都不忠心,那還有誰可以信任的。
其實沈家就這麼幾個人,是誰拿走的,一猜就知,甚至曹管事為何不說實話她也能理解。
她父親平日都不在家,全由大伯母管家,她若是想做什麼,一個小小管事根本那她沒法子,而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證實她的猜測。
這逼人招供也講究策略,光責備沒有用,反而他還會更加為幕後人隱瞞。
她想了想後道:「曹叔,你跟著我父親多久了?」
「回二姑娘的話,已有十五年了。」
「我相信曹叔對父親對沈家忠心耿耿,我也相信東西不可能是曹叔偷拿的,可如今東西確是丟了,若是找不著是何人所盜取,恐怕我想饒你,大伯母也不會饒你。」
沈菱歌一臉的擔憂,說的情真意切,說罷還長嘆了口氣,「來人,去前院把此事告訴大夫人,順便派人去衙門,就說沈家丟了價值萬金的寶貝。」
話音還未落下,曹管事已經滿頭是汗,急不可耐地磕著頭,「二姑娘且慢,老奴想起來了。」
「哦?那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可真是神仙鬥法小鬼遭殃,曹管事咬了咬牙,決定還是說了:「這庫房鑰匙雖是在老奴手上,但二老爺曾說過,沈家兩房同出一家,自然是休戚相關。大老爺俸祿不高,官場要打點,府上開支也大,他如今有銀錢也該幫一幫。每月都要另外給大夫人不少銀錢,若是大夫人還不夠,找上門來,也得給。」
「伯母管著一大家子,也是不容易,我們能幫的自然是要幫,可這和東西有什麼關係?你可不要亂說話,污衊大伯母。」
「老奴不敢說謊,銀錢自然都是給的。但後來有幾回,大夫人說大老爺要給上官送禮,二老爺知道後也答應了,便開過幾回庫房。起先拿東西,都是登記入冊的,後來大夫人便不許人跟著了,沒人知道到底拿了什麼。老奴不過是個奴才,且這是二老爺同意了的,老奴也是沒辦法啊。」
沈菱歌努力憋著氣,不讓自己失態,但臉上的笑卻是冷得嚇人。
她之前也有想過,大伯母與季修遠合作,會不會是被姓季的小人給騙了。在白珠推她入水的時候,她就全都清楚了,大伯母不僅想壞她名聲,還想她要她的命。
至於為了什麼,如今就更明白了,這是圖她父親的錢財。
父親膝下只有她一個女兒,若是高嫁,自然要準備不少的嫁妝,要是與人做妾或是卑微的外室,哪還需要什麼嫁妝。
到時這些錢,還不都是進了他們大房的口袋。
「之前那些事,我可以幫你在父親面前兜著,但以後庫房的鑰匙交給我,大房那邊若是來取東西,都先問過我。」
多年未見,二姑娘早已不是曾經那個,在夫人懷裡撒嬌的小姑娘了,曹管事收起了輕慢的心,哪還敢說個不字,連連磕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