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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風吹了就倒

2023-09-20 05:44:41 作者: 儂歲好
    正殿

    皇帝和惠妃坐於東次間鋪著金黃色錦緞條褥的羅漢榻上,中間隔著一方紫檀木炕幾,炕几上面擺著茶水和四樣點心。

    惠妃笑意吟吟,道:「皇上難得來一次,嘗嘗臣妾親自沏的這明前龍井。」

    先前乾清宮的副總管劉進忠派人吩咐惠妃迎接聖駕,是以一切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康熙臉微微沉著,手中摩挲著一條紫檀木的佛珠手串。

    他將紫檀木佛珠手串放下,端起茶盞,掀開茶蓋,裊裊茶香飄來,用茶蓋捋了捋表面漂浮的茶沫,低頭抿了口,眉宇舒展開,微微頷首。

    惠妃笑容愈盛。

    康熙放下茶盞,看向惠妃,狀若無意道:「朕先前似乎瞥見外頭站著一人,像是你宮裡的某位嬪妃,可是喜塔臘貴人?」

    冷不丁聽皇上提起了此人,惠妃笑臉一僵,旋即又笑道:「的確是,這喜塔臘氏病了有一段日子,眼下剛好不久。」

    心下卻納悶。

    皇上怎會突然提起喜塔喇氏?

    皇上許久不曾臨幸過喜塔臘氏,方才不過是瞧了那麼一眼,怎會知道是誰?

    莫非……

    想到某個可能,惠妃眼神一冷。

    康熙恍悟,道:「原來如此,那便叫太醫仔細看看,送幾副藥過去,給她好好補補。」

    先前只是瞧著那背影,的確瘦的不像話,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

    方才那一眼也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原來是大病初癒。

    不過身材挺好。

    可惜的是沒瞧見臉,不知是何姿容。

    當著惠妃的面兒,他自是不好在眼下提出見一位貴人。

    喝了會茶,康熙便吩咐歇了。

    惠妃年紀不輕了,皇帝自然不可能做什麼,不過是躺一塊兒罷了。

    上了年紀的嬪妃都極少承寵,不過是因為身處高位,皇帝賞臉來坐上一坐。

    於年老的嬪妃而言,能讓皇帝依舊記著,且偶爾來這兒坐一坐,歇上一回,已經是榮寵了。

    像是榮妃,皇帝一個月里也不見得有一次去的,惠妃好歹比榮妃強一點兒。

    四妃中得寵的也就是較為年輕的德妃和宜妃了。

    眼見正殿的燈熄了,英珠便也早早歇了。

    寧韻還在她腦子裡嘟嘟囔囔,為沒能見到皇帝而鬱悶不已。

    翌日,英珠依舊像前幾日一樣,辰時才起。

    御駕早已離開了。

    她卻不知,康熙卯時走時,路過她所住的偏殿外,刻意逗留了片刻。

    見那殿中無一絲動靜,康熙頗有些惱怒地大步走了。

    副總管劉進忠看了眼東偏殿,眼珠子一轉。

    莫非皇上是刻意等那喜塔臘貴人?

    想到此,劉進忠搖搖頭,心道,這喜塔臘貴人忒不懂事,也不知出來恭送聖駕,還呼呼大睡呢。

    難怪皇上不高興了。

    不過,他是否該提醒下敬事房今晚將喜塔臘貴人的綠頭牌放顯眼點兒?

    英珠並非刻意不起來恭送聖駕。

    若是那日夜做夢想要得聖寵的人,定會早早起來恭送聖駕,以期看皇上一眼,或是得到皇上的注意。

    但她心知這樣是沒用的,皇上日理萬機,哪裡顧得上看一個小小貴人?還是連認識都不會認識的貴人。

    更何況,她畢竟是有主位的人,沒有主位的同意,她私下出來博寵,無視同樣恭送聖駕的惠妃,極有可能還會惹得惠妃動怒,有理由斥責她不懂規矩。

    這會兒她還在惠妃手底下討生活,自當小心翼翼,在沒把握得到皇帝的喜愛前,還不至於上趕著給自己找罪受。

    她萬沒想到皇上會注意到她。

    惠妃雖然惱了喜塔臘氏背著她勾搭皇上,但轉念一想,喜塔臘氏是她宮裡的,即便皇上注意到了,於她也是有利,至少皇上能多來她這兒。

    這些年她是眼看著喜塔臘氏不中用,才懶得幫她,當然,她自個兒也不情願一個滿人出身的貴人得寵。

    但皇上既然注意到了,她再藏著掖著就不妥了,何況,即便喜塔臘氏懷了龍嗣,封了嬪,於她也無任何影響。

    此時此刻的喜塔臘氏尚算年輕,還能幫她爭寵,何樂而不為?

    是以她很快便讓人傳了太醫,給喜塔臘氏診脈,特意囑咐了太醫務必讓喜塔臘氏恢復的健健康康的。

    可不能讓皇上下次見到喜塔臘氏又是那副風吹了就倒的模樣,還當她苛待了喜塔臘氏呢。

    吩咐了太醫,惠妃不由感嘆,原以為喜塔臘氏這輩子就如此了,沒想到竟然時來運轉。

    英珠聽說惠妃派了太醫來給她診脈,一臉的莫名其妙。

    惠妃何時如此好心了?

    再看太醫認認真真給她把脈,又認認真真說了一堆的話,總之就是體虛體寒之症,沒說讓她多吃補藥,而是開了藥方,讓她按著上面的藥方慢慢調理著。

    英珠略通些藥理,看了下藥方,沒什麼問題,的確是調理身體的藥,也就放心了。

    看來惠妃是真心的。

    這是為何?

    再聯想到昨夜皇上的到來,心裡有所猜測,又覺得不可能。

    這些日子她並未見過皇上,皇上應當不至於提起她才是。

    可除了這個,似乎也沒別的解釋了。

    英珠使眼色給丹朱,丹朱立刻上前悄悄塞給了太醫一塊碎銀,笑道:「勞煩馬太醫了。」

    丹朱也未料到她家主子還有這一日,她也是聰明的,惠妃不可能無緣無故如此待她家主子,定是昨夜皇上提起了主子。

    雖然也覺得不可能,但事實擺在這兒,總是令人高興的。

    主子好了,她們做奴才的才能好。

    馬太醫收了銀子,連稱不敢,退了下去。

    這態度可比前幾次來診脈好太多了。

    金鈴仍不明所以,「惠妃娘娘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待主子好了起來?」

    丹朱立刻拍了她一下,斥道:「說什麼呢?惠妃娘娘何時待我們主子不好了?當心禍從口出。」

    金鈴不服氣,卻不敢說什麼,低垂了頭。

    丹朱猶自笑嘻嘻的,待英珠熱情了許多,「想來皇上近日便會召主子侍寢,無論會不會,主子準備好總是沒錯的。」

    英珠不以為意。

    皇上未必還會想得起她,畢竟只是昨日請了個安,連照面都沒有,如此安排已是難得了,她可不會多心地以為皇上當真記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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