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綿綿思遠道十九（完）

    蕭遠道在家住了幾天離開，這一回他沒有要求李綿綿跟著。

    李綿綿送他出城，回來時路過上回的那家酒樓，想起自己在這裡遇到過孟思圩，不由得把視線投過去，瞥了一眼門口，並沒有再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輕輕將帘子放下。

    釧兒誤以為她餓了。「小姐，回府差不多也到飯點了。」

    李綿綿：「嗯。」

    又是一個多月過去，天氣愈發寒冷。

    釧兒感嘆時間過得快，轉眼快過年了。

    李綿綿：「你是不是提醒我，你又要長了一歲，該到嫁人的時候了？」

    釧兒一笑：「奴婢可沒那麼想。」她是下人，主子待她再好也改變不了她的身份。想嫁好人家只能去做侍妾。之前她被小姐說動了，有過做姑爺通房的念頭。

    但她偷聽到姑爺說的話，他只想要小姐一人。

    且小姐嫁進府里大半年肚子沒有動靜，他也絲毫不著急，想來是動了真心的。

    以前她覺得表公子好，現在覺得姑爺這樣的才好，專一。

    釧兒補充道：「要是小姐能為奴婢找到合適的人，奴婢自然高興，最好像姑爺這樣不沾花惹草的。」

    李綿綿：「他沾花惹草又不會讓你知道。」

    上回回娘家，大哥多了個妾，嫂子說，是哥哥偷摸的養的外室，懷孕了沒法子才迎進府里。提到此事，嫂子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不過她對夫君養外室這種事並不排斥。

    養就養了，到時候孩子還是叫正妻母親，妾只是一個姨娘，是男人哪來消遣玩意兒，雖然也是個主子，但地位到底低了。

    識相的話，主母寬厚賞其安穩日子過，想要騎到正室頭上，打死也行。

    而且孩子不用自己生，白得，她感覺賺了。

    「奴婢覺得姑爺不是那種人。」釧兒說。

    李綿綿笑道：「你又知道了？」

    「奴婢就是知道。」

    這一天，李綿綿的烏龜不吃肉。

    找大夫來看，大夫說不會看烏龜。

    恰好蕭遠道於次日歸來，她央求他為烏龜請大夫。

    蕭遠道：「明天再說。」

    李綿綿：「已經兩天了，你見多識廣，托人幫我看看好不好？」

    蕭遠道滿心歡喜的回來與她團聚，她開口閉口烏龜，他臉上的笑意減半。但還是答應了。他拉著她回房做好事。

    李綿綿說不舒服推脫。

    蕭遠道：「一個多月了你就不想？」

    李綿綿羞澀不已：「你胡說什麼呢？」

    蕭遠道：「我就問你想不想？」

    李綿綿：「.」這種事她怎麼好說出口？就算想也不能承認啊。她否認：「沒有，我今天這幾天真的不舒服。」

    蕭遠道臉色冷下來：「那你自己休息罷。」

    不想他，他不碰就是了。

    他就不信她能憋一輩子，早晚她還是得暗示他。

    蕭遠道往外走。

    李綿綿拉著他：「我的烏龜，你幫我托人看看。」

    蕭遠道咬了咬牙：「知道了。」他端著放烏龜的青花瓷缸走。

    李綿綿這才鬆一口氣，但願他能治好的她的烏龜。

    蕭遠道將青花瓷缸放到書房的桌子上，將烏龜從缸內取出，看到缸底有個很小的印章，上面寫著宗清。

    他記得不錯，孟思圩的字便叫宗清。

    缸是孟思圩送的？烏龜是不是他送的？

    成婚大半年，她居然還留著孟思圩的東西，那些她視若寶貝的貓貓狗狗，是不是也是孟思圩送的？

    意識到這一點，他嫉妒的發狂。

    用力一摔。

    青花瓷缸應聲碎裂，裡頭的烏龜翻了幾個聲，縮住手腳。

    他命人將烏龜扔了，有多遠扔多遠。

    隔天李綿綿來找他要烏龜，他說死了，擔心她傷心，所以埋了。

    李綿綿氣憤無比。「你怎麼能私自處理我的東西？」

    蕭遠道：「你的東西？你弄清楚，連你都是我的。」

    李綿綿鬧著要他賠她的烏龜。

    蕭遠道冷冷的一句：「沒有。」

    李綿綿惱的握拳錘他。

    蕭遠道握住她作亂的手：「那些貓和狗，我也不允許你再養。」他隨即吩咐人處理掉。

    李綿綿想攔著，蕭遠道緊緊的扣住她。

    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

    除了看到地上的血跡，什麼也沒有了。她一下子楞住，回過神要和他拼命。

    蕭遠道一時不查，脖子被她指甲劃出一道紅痕。

    他當即怒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抓傷我，我可以休了你。」

    李綿綿比他更沒有理智，聲音比他還大：「休了才好！誰想跟你過日子？！你這個壞蛋，流氓。」

    蕭遠道：「流氓？我不耍一下都對不起你罵我的這句話。」

    李綿綿醒後，蕭遠道還在睡。

    她忽的想起桌子上的匕首，躡手躡腳的下床穿上衣裳，拔出匕首準備跟他拼了。

    刀鋒還未碰到他，她便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

    蕭遠道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想殺我？」

    李綿綿又氣又恨，暈了過去。

    醒的時候，李綿綿見到了蕭母。

    蕭母說她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

    蕭遠道已經被她罰到祠堂反省，貓和狗，以及那個烏龜，會按照以前的樣子買個小的讓她養。

    李綿綿只聽到自己有了。

    她之前想要孩子，卻遲遲不來。

    這會子和蕭遠道撕破臉，居然來了。

    她一時無言。

    蕭母安慰了她幾句後離開。

    第二天。

    府里為她準備的寵物，便擺到了她的院子裡。

    確實和她以前養得很像。就連烏龜也差不多。

    但並不是她的。

    有了孩子，她也不想鬧。

    日子仿佛恢復了平靜，但她對蕭遠道始終不理不睬，有時候甚至會故意氣他，他沒有受過挫，每次被她惡語相向都要發一通脾氣，屋子裡的桌子，都被他錘壞了好幾個。

    因為邊關有事，他又回了邊關。

    李綿綿的肚子漸漸大起來，胎動的時候，她會勸自己原諒蕭遠道。

    可一想到他的惡劣行徑，她又狠下心，告誡自己絕對不要原諒他，府里的長輩都覺得李綿綿氣性太大。

    不就是幾個寵物？至於嗎？

    就連一向疼她的蕭母，也明著暗著數落她，教導她不應該再耍脾氣。

    李綿綿提出想回江陵。

    不知道怎麼的，她忽然想回家住一段時間。

    蕭母擔心路上出岔子，傷到孩子。

    但李綿綿執意要走，她拗不過親自陪同。

    在娘家小住一段時日，蕭母開始催著她回京都。「綿綿啊，你肚子不小了，以後再想回京都怕是不方便，你總不能在娘家生產吧？」這像什麼樣子？

    李父和李母也勸她回京都。

    李綿綿鬆了口，她提要求：「等我生了你們可要去看我。」

    李父和李母保證。

    李綿綿再次回到京都，蕭遠道也回來了，他打了勝仗，宮中設宴款待，他要求李綿綿同去。

    李綿綿剛從江陵回來沒兩天，想在家休息。

    他卻訓斥她自以為是，不懂得為他考慮，皇帝設宴，是他說推就能推的嗎？

    李綿綿只得前往。

    到了宮裡，路過天門廣場，她遠遠便看到孟思圩，和一群大臣在一起不知道說些什麼。她想到自己如今的大肚子，她躲到蕭遠道後面。

    蕭遠道也看到了孟思圩，他陰沉著臉不說話。

    到設宴的大廳，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她和蕭遠道等候約半個時辰，皇帝和嬪妃才來。

    一位小皇子過來，好奇的盯著她的肚子：「本宮方才好像看到你的肚子會動。」

    李綿綿準備行禮，被他制止。

    李綿綿柔柔一笑：「殿下猜臣婦肚子裡是小公子還是小姐？」

    小皇子：「我猜都有。」

    大廳內的人就笑。

    皇妃說：「瑜兒，過來。」

    小皇子不願意過去。

    李綿綿喜歡小孩子，便哄著他玩。這時有人為小皇子呈上參湯，她試探溫度，喝了一口，覺得味道怪怪的，剛想說湯味道不好，肚子便開始動起來，隨之而來的是劇痛。

    而後喉頭一甜，吐出一口血。

    小皇子嚇得大喊：「太醫，太醫」

    蕭遠道抱起李綿綿往內室走。

    李綿綿又嘔了兩口血，抬眼時覺得他面容有點模糊：「我是不是快死了。」

    蕭遠道被她吐出的血燙的窒住心口，喉嚨一澀：「不要亂說。」

    李綿綿想說原諒他了。

    寵物的事情她雖然很傷心，但過去了。

    人其實還是要朝前看。

    但現在與他和好貌似來不及了，因為她說話的力氣都使不出。

    肚子的孩子，這會兒也不動了。

    她每次說，等孩子生下來就走，其實是氣他，因為她根本沒地方去啊。而且，她喜歡他們的小孩。她每天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和孩子們說話。

    而孩子，會在肚子裡動彈，給她反應。

    她輕輕一嘆，隨後費力的說：「別別想著報仇」

    李綿綿說完覺得累，閉上眼睛。

    「綿綿.」蕭遠道慌了，連聲喚她。

    太醫來的時候，說中了劇毒，毒性太霸道來不及施救。

    皇宮內已經亂作一團。

    皇帝下令徹查此事，承諾會給蕭遠道一個交待。

    蕭遠道眼底掩飾著恨意，交待，怎麼交待？能把綿綿還給他嗎？還有他們沒出世的孩子，他摸過她的肚子，她懷了三個。

    雖然不知道是男是女，但只要是她生的，他都愛。

    現在他什麼也沒有了，

    他一無所有了。

    他真是恨不得放一把火燒了這座宮殿為他的妻兒陪葬。

    孟思圩第二天才得知宮內的事，一開始當作八卦聽，當他得知還被害的人是蕭遠道的夫人。

    整個人愣住。

    同僚叫了他兩聲，他才反應過來。

    下朝後前往將軍府，府里掛著白綾謝絕見客。

    三日後，孟思圩動用關係才見到蕭遠道。

    蕭遠道早已沒了平日的意氣風發，此刻面容憔悴，鬍子拉碴。

    面對孟思圩，也是沒有反應。

    孟思圩開門見山道：「綿綿呢？」

    蕭遠道：「她累了，睡著了。」

    孟思圩上前質問：「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他派人打聽過，府里沒有棺木。這才想法子進府和蕭遠道面談。

    蕭遠道：「你管不著。」

    孟思圩：「我是管不著，但我作為她的表哥，應該有資格知道她的去向。」

    蕭遠道神色一動：「你是她表哥有什麼打緊？我是她的丈夫。」

    孟思圩捏住拳頭：「所以你把她剋死了。」要是跟著他，她不會被人害。

    蕭遠道氣的要打人，被蕭母及時出現攔住，孟思圩可是朝中新秀，打了他麻煩不小。

    蕭母勸孟思圩離開，待蕭遠道情緒穩定後再說。

    孟思圩自知不宜久留，走了。

    又過了兩天，他聽說蕭遠道進宮為李綿綿求了一塊墓地，就在皇陵附近。

    蕭家握著兵權，皇帝忌憚，不得已答應。

    孟思圩又去找蕭遠道。

    蕭遠道避而不見，他一邊放出自己回邊關的消息，一邊偷偷挖皇陵，準備把李綿綿葬到皇帝陵內。

    孟思圩再次聯繫到蕭遠道時，他表面上已經平復了。

    雲淡風輕的與他說話，身邊跟著李綿綿的婢女釧兒，為他忙前忙後。

    他私下裡質問釧兒。「你家小姐是他害死的，你為什麼還要跟著他，伺候他。」

    「姑爺怎麼可能害小姐，小姐是宮裡頭的人害死的。」釧兒說到這裡，控制不住情緒哭泣。她從記事起就跟著小姐了，本來是要殉主的，姑爺救下她，說他答應過她們小姐，以後會為她找個好婆家，他還沒有做到，不讓她死。

    孟思圩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一別經年。

    孟思圩又一次主動找上蕭遠道：「我知道是誰害了綿綿。」

    蕭遠道冷著語調：「你不是說我害麼？」

    孟思圩心道，沒有你。她不會死，你也是罪魁禍首，等著我慢慢收拾你！他先表明自己當年口誤，隨後說了名字。

    蕭遠道不吭聲。

    他早就查出來了。

    但他並不想只報復一個。

    他要的是所有人為他的妻兒陪葬！

    孟思圩說世道艱難，將換人治理天下，要求蕭遠道與他裡應外合。

    蕭遠道答應，他一直在觀察著孟思圩，孟思圩如今在朝中也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想要造反，有他幫忙，不難。但讓孟思圩成功了，他就慘了。

    他知道，孟思圩娶了妻又休了。

    再也沒有娶過，想來還在惦記他的女人。

    有機會，孟思圩必定會報復他。

    兩方合作，事成後，蕭遠道避開孟思圩的算計，全身而退的同時不忘清算當年的事。最後到皇陵看望李綿綿，他用了藥保存了她的身體，表面看著她和生前一樣，他陪了她兩天才離開。

    一晃又過了二十年。

    蕭遠道聽說祭祀能可以讓人來生再重逢，他心中有了念頭開始實施，期待和妻兒的來世相見。

    （全書完結~撒花~~感謝仙女們看我水了這麼多~~~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