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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5:39:04 作者: 星河蜉蝣
他又看了眼照片:「雖然只在很多年前見過一面,但我對他印象很深,不至於認錯,如果不是,那長得也太像了。」
「是他沒錯。」霍璋將照片收起,面色如死水般平靜,「明澤,謝謝你提醒我。」
*
花店。
趙雲今坐在窗前聽雨。
由於連日暴雨導致的交通不暢,已經很久沒人來送過鮮花了,鮮切的玫瑰、百合和康乃馨已經開始枯黃,桌上擺著一盆薔薇,花朵也有些打蔫。
趙雲今面前的清茶已經放涼了,淡綠色的茶葉浮在水面上。
她一口沒喝,偏著頭,目光沉入雨里。
「吳新立說他在油燈街見過那個人的臉,因為印象深刻,這些年來一直記得。」
「他跟蹤了一路,卻都沒發現那人是假扮女生,在暗巷裡還被捅了一刀。當初我們收集了遺落在現場的血跡,比對了吳新立的DNA,他確實是當初襲擊香中女人的犯人,這麼多年的懸案終於破了。」
那天賀豐寶說到這時,沉默了好久,思量的眸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但比起那件案子,我更關心吳新立為了戴罪立功提供的線索,暴雨夜,昌河壩、一通奇怪的報警電話。」他頓了頓,「還有江易。」
他說:「林清執死亡當天,江易很可能就在現場,他一定知道些什麼,趙雲今,都到現在了,你還要袒護他嗎?」
趙雲今並沒有聽清他的話,自吳新立認罪的視頻結束後,她腦海反覆循環回放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但在這時卻能串聯到一起的事情。
「四年前的五一假,他原本要去約會,九爺卻臨時給他安排了一個油水挺多的活兒,他為了賺錢就去了,結果半夜淋著雨回來,衣服全濕透了,眼神直勾勾的,問他什麼都不說,把自己關了整整半個月。」
「我猜是為了給九爺辦事遲到,所以姑娘生氣跟他分了,畢竟那天下著那麼大的雨,是誰被放鴿子都受不了啊。」
「從離開你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有一天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從沒想過。」
「所以有些事,你知不知道,開心與否,對我來說都不重要。生氣也好,恨我也罷,我不在乎。」
「你不喜歡我跟著九叔做事,所以在見你之前,我去和九叔攤牌道了別。九叔不准我離開,他說我一旦走出那個門,他會立刻找人去聖心福利院綁你。那個人的下線很低,並不是你以為的混混頭子那麼簡單。」
「所以又是為了保護我?」
「這是什麼?」
「倒計時。」
「五個人,五朵從來不清理的薔薇花,你說那是倒計時,既然是倒計時,那瓶子裡剩下的最後一朵花……是誰?」
「別再繼續了,這渾水我一個人趟就夠了。有些事我一定要做,也只能我來做,我必須親手了結它。」
「為什麼非要是你?」
「那年說分手不是真心話。從沒想過離開你,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止為了他,也為了你。我怕你恨我,卻沒想過,如果你活得小心翼翼,處處危機,不恨我又能有多快樂。」
「我為什麼要恨你?」
……
「趙雲今。」賀豐寶指骨叩桌,「關於江易,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趙雲今回過神:「我不知道。」
她臉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茫然神色,她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花店門口,兩個保鏢下車,撐傘推開了花店的大門。
門上的風鈴聲清脆,同時灌進耳朵的還有屋外凜冽的風雨聲。
烏雲團聚於頭頂的天空,雨勢又漸漸大了起來。
保鏢恭敬地說:「趙小姐,霍先生請您去一趟小東山。」
第114章
這是趙雲今第一次來小東山。
一路都是蜿蜒山路, 雨天泥濘實在難行,一邊是斷崖,一邊是峭壁, 車子在窄路上緩緩行駛著,車前燈映著前方的路, 但兩側景色依舊隱匿在黑暗裡, 看得久了, 忽然讓趙雲今產生一種奇怪的錯覺。
——山不是山,崖不是崖,是吃人的凶獸。
關於纏山的傳說十幾年來從沒消停過, 西河人打小就知道, 這座城市裡有三個地方去不得。
夜裡的油燈街、傍晚的香溪邊,還有纏山的深處。
趙雲今從前不怕鬼故事,但自從父母殞命纏山後, 她連續很久在夜晚做噩夢,夢裡她光著腳, 抱著媽媽送的玩具小馬在密林里奔跑, 抬眼時古樹遮天,四下是數不清的藤蔓和荊棘, 纏山的黑影陰森森罩下來,一眼望不到天光, 也望不到邊。
她總是在夜裡驚醒,而後睜眼到天明, 孤兒院的窗外可以看到纏山的一抹影, 在無月的夜晚尤其深邃。
小時候趙雲今不覺得那是一片山脈,那更像是一張巨嘴,吞噬著來來往往的探險者, 也吞噬了父母的生命。
保鏢見她抱著手臂,以為她冷,伸手打開了車裡的暖風。陰漉的雨夜確實潮濕,但讓人覺得寒冷的並不全是溫度,而是狹隘的山路和纏山黑黢黢的遠峰。不知下一秒山林之間會出現什麼,自己又會被帶往哪裡。
「謝謝。」她溫柔笑笑,在車前鏡里看見了保鏢的臉。
來接她的一共兩人,都是霍璋貼身的保鏢,趙雲今並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只知道他們是霍璋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