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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5:39:04 作者: 星河蜉蝣
今夜山路難走,一旦警察沒有及時趕到,霍璋搜家得到了那張照片,那後果不堪設想。
雙喜還要說話,江易捏住他肩膀:「我攔住他們,你快走。」
「阿易……」
「走!」
後面的保鏢越來越近,雙喜一跺腳一咬牙,轉身衝進了雨里。他身材瘦小得異於常人,勉強可以從大鐵門的縫隙里鑽出去。保安要去抓他,被江易攔住,他一拳將保安打倒在地,將他腰間大門的鑰匙取下來,遠遠地扔到門外。
雙喜已經鑽出大門,回頭看了江易一眼,他本來就瘦,衣服被雨水沾濕後皺巴巴貼在身體上,像只落了水的雞崽,在冰冷的雨水中不停顫抖。他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調頭朝停在路邊的車子跑去。
躺在污水裡的男人掙扎著爬起來,抹掉口鼻的水。
就這短短十幾秒功夫,後面的保鏢也追上來了,十個人團團圍住江易,為首的是霍璋身邊最貼身也最信任的保鏢,他粗氣直喘,嘲諷地看著江易:「不是挺能跑的嗎?你跑啊,怎麼不繼續跑了?」
江易面無表情:「既然霍璋盛情難卻,那我還跑什麼?」
*
山路如羊腸般曲折,暴雨夜凌晨的山路更是難行,雙喜開車的手都在哆嗦,他雖心急,卻只能小心翼翼,生怕把車開進懸崖里,手機放在車門上,他摸索著去拿,想看看有沒有信號,瞥了眼才發現自己在外面待了一晚上,手機早就沒電了,於是又隨手摔到一邊。
沒開出多遠,後視鏡里突然出現了幾輛追出來的車。
雙喜嚇得心砰砰亂跳,再也顧不上謹慎了,一腳油門踩到底,朝山下飛馳而去。
……
幾輛車死咬著不放,一直跟了一個多小時,直到開到山下的平坦地帶,漸漸加速追了上來。
武雙喜雖說當了十幾年混子,但也只是收收中學生保護費的水平,這麼驚險的事別說沒經歷過,就連看也只在港台的黑.幫片裡看過,他的心臟差點飛出來,開車的手腳已經麻了,腦子混沌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似乎知道他想開往哪裡,那幾輛車左右包圍,將能通往警局的路死死堵住。
雙喜只好繼續朝前開。不遠處就是油燈街的範圍了,支撐他一路從纏山飆車下來的信念不過江易那一句話:
——「記著,一定要立刻去,照片絕對不能被霍璋的人拿到。」
就像他今晚對江易不滿時說的那樣,江易對他總是淡淡的,不好不壞,更不會有求於他,只是維持著簡單的關係。或許他對於江易而言不算什麼人,但江易對於他而言卻是很重要的人,他無父無母,從小飽受欺凌,現在能長大成人還有份體面的工作,該感激誰,他一直記得。
江易托他做的事,他一定會做好。
手機沒電無法通知趙雲今,雙喜一咬牙,將車頭拐進了油燈街。
小巷彎繞,雙喜憑藉對地形的熟悉,短暫地甩掉了後面的車子,他隔著老遠就棄車下來,徒步朝江易家跑。
他從窗台那盆已經枯死的蟹甲蘭下面翻出鑰匙,進門將江易床底的箱子拖出來,一路上他一直在想,江易口中的照片到底是什麼,他不是趙雲今,萬一理解錯意思找不到該怎麼辦,但看到箱子東西的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
那張照片太過扎眼,他一時驚訝地怔在那兒,不知所措。
香溪傍晚風景如畫,趙雲今將下巴輕輕搭在江易的肩膀,親昵而滿含愛意,在她身邊還有一個從沒見過的英俊男人。
照片上的江易是十八九歲的模樣,趙雲今也比現在稚嫩,少了份嫵媚,多了份天真,雙喜忽然想起從前的某一年裡,江易一夜之間變了,他不再為九爺看場,不再打架生事,也不再虛度人生,他同時打著幾份工賺錢,似乎想要金盆洗手做一個正經人了。
雙喜問起,他只是淡淡地說有了女人,但女人是誰,長什麼樣子,雙喜從沒見過。
現在看來,江易當初的所說的女人,就是趙雲今了。
這東西要是讓霍璋看到,別說江易,就連趙雲今都可能遭殃。
雙喜將照片揣在懷裡,剛要起身離開,忽然看到箱子下面放了一張紙,他撿起來,對著窗外一點微光辨認上面的字,那是一張2014年的協警報名表,江易從未說過想當警察,據雙喜所知,他從小是警局常客,對這職業不該有什麼好感才對。
這樣的夜裡,樓下的踩水聲格外明顯——那群人追過來了。
這張表出現在這實在奇怪,雙喜沒時間多想,將那張紙和照片一起拿著跑出家門,他去敲鄰居家房門,想藉手機報警,可他忘了這裡是油燈街,魚龍混雜,人心冷漠,沒有人會在夜裡隨便給人開門,更別說是這樣深沉恐怖的雨夜。
男人們追了上來,雙喜只能從另一側的樓梯跑下去,他跑到樓口,才發現那裡已經有人守住了。
照片不能被發現,也不能扔掉,雙喜只思考了幾秒,而後將那張照片塞進嘴裡咀嚼幾下咽了進去,照片尖銳的邊角將他口腔和喉嚨刮出了血,可他像感覺不到痛似的,又要去吞那張協警報名表。
男人們衝過來按住他,把紙從他手裡搶下來,照著他肚子給了一腳:「你剛才吃了什麼?」
雙喜痛得蜷縮成一團,雙手按著胃部直冒冷汗,他咽下最後一口紙屑,艱難地說:「我什麼都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