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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5:39:04 作者: 星河蜉蝣
「把他們都叫來吧。」霍嵩閉了閉眼,「律師也請來。」
霍嵩的時日不多,霍明芸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全請來?」
霍嵩渾濁的眼球在一瞬間亮起了點點微光,但轉瞬即逝,他望著女兒正值青春的面孔,嘶啞嘆了口氣:「她就算了,叫她過來對不起你。」
風聲嗚咽,暴雨猛烈,重重擊在樓下半枯的樹上,昏暗的光影下,那顆樹搖搖欲墜在無邊的風雨之中,生命力看起來更加的孱弱了。
……
走廊。
薛美辰站在窗口,視線落在院裡。
醫院是霍家的私產,整個院區都為霍嵩的病忙碌著,院裡四角路燈明亮,但被大雨一遮,就看不到多少顏色了。
在院中央,一身黑裙的烏玉媚撐傘立在那,周圍跟著四個貼身保鏢,哪怕薛美辰再不喜歡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女人天生一副妖精皮囊,柔弱而纖美,對男人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烏玉媚也許是從哪聽來了關於霍嵩病情的消息,上趕著來討好,可別說病房,她連大樓的門都被攔著進不去。她也沒有離開,就靜靜站在那等,淋著雨,刮著風,動都沒動過一步。她仰起頭,和樓上的薛美辰對視,在霍嵩面前的柔弱蕩然無存,眉梢染著嘲色。
霍明芸走下樓來:「別在這演苦情劇了,父親不會見你,他請了律師來協定遺囑,但和你沒什麼關係。」
「我媽讓我給你帶句話,她說小三就是小三,哪怕一時插足得了別人家庭,也沒法插足一輩子。父親以前是寵你,可那不過是好.色心作祟,男人這東西最現實了,真到臨死關頭,他分得清誰是家人,誰是玩物。家人犯了錯可以原諒,可玩物犯了錯呢?丟掉再買就是了。你不會真以為我父親那點新鮮感和可笑的愛情能維持一輩子吧?」
烏玉媚淡淡抬起眸子,波瀾不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霍明芸笑著說:「活該。」
「明芸。」烏玉媚的嗓音和她的人一樣美,不然當初不可能憑著唱幾首老歌就把霍嵩的魂兒勾走,她輕聲說,「你們都認為是我要韓巴去綁架你的,可我們平安無事了這麼多年,為什麼要突然對你下手?」
霍明芸冷笑:「當然是因為父親的日子不多了,誰不知道你烏玉媚進到霍家就是為了錢?我死了,你分到的遺產肯定會多一份。」
「如果我真要動你心思,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能只派韓巴一個人去?還有江易,他是阿九的乾兒子,如果是我要韓巴去做這件事,怎麼可能會不提前跟江易商量好,還讓他跑去救你呢?」烏玉媚說,「想想吧,這件事受益最大的是誰,又是誰恨我入骨,巴不得我早點下地獄。」
霍明芸怔了怔,烏玉媚傾斜傘把,雨水順著傘面流下來。
她微笑:「事後霍璋把韓巴帶回了他那,你猜他為什麼不敢把韓巴交給警察?」
霍明芸立即清醒過來:「你不用在這挑唆,雖然我不喜歡霍璋,但更討厭你。」
「事情的真相不會因為你的喜好改變。」烏玉媚淡淡地說,「霍璋雖然裝得不錯,但他對你母親的厭惡不會比我少到哪去,老爺子既然不願意把他的遺產留給我,我也不強求,爭不到就算了,但是明芸,回去問問你母親,是不是真想養只豺狼在身邊。」
她說完,仰頭朝樓上看了一眼,薛美辰得到允許已經進了病房,霍嵩房間的窗戶被雨糊花,但燈火依然明亮,也許會徹夜不熄。
暴雨夜的涼氣滲透進單薄的裙子下,她理了理潮濕的衣擺,轉身離開了。
……
霍明澤接到消息回來,見霍明芸正站在雨里,望著烏玉媚遠去的車子發呆,他問:「你看什麼?」
「在想烏玉媚的話。」霍明芸蹙眉,「她雖然惡毒,但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如果韓巴真是她派去的,救我的人又怎麼可能是江易?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嗎?你說江易到底誰的人?烏玉媚不信他,霍璋也提防他,還有趙雲今……」
她想起那天江易抱起趙雲今時嘴裡呢喃的名字,他叫她「云云」。曾幾何時,霍明芸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小名,她也叫「芸芸」,當初江易望向她的目光複雜而凌厲,那時她只以為是這叫法親昵,他不喜歡,現在想起卻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不會吧,應該不會……」霍明芸搖搖頭,低聲說,「才給她開了幾個月的車而已,不至於發展得那麼快,敢在霍璋眼皮子底下偷情吧。」
霍明澤剛從酒吧回來,身上的酒味濃郁,霍明芸隔得老遠就能聞到,她扇了扇鼻子,把外套脫下來丟給他:「你還是換一身吧,爸今晚可能要立遺囑了,別被他看到你這幅樣子,他都病成那樣了,你還有心思喝酒,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霍明澤面無表情,沒穿她的外套,而是問:「你剛才說,江易和趙雲今怎麼了?」
*
烏宅。
於水生等在門口,烏玉媚下了車,他走來為她撐傘。
保鏢識趣地散開,留下兩人慢慢朝屋裡走,烏玉媚望著小院裡的假山芭蕉和涼亭池塘,腳步停下。雨簾厚重,壓得空氣沉悶潮濕,幾乎叫人透不過氣來,水裡的魚浮在水面吐泡,於水生另只手拎著收音機,裡面放著她最愛聽的崑曲《牡丹亭》的唱段。
「第一次見你那天,帝王宮裡就放著這首曲兒。」烏玉媚平靜地說,「當時沒覺得多好聽,後來卻記了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