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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5:39:04 作者: 星河蜉蝣
    上世紀的小樓雖破,卻比城市裡任何一棟高樓都有韻味,徐徐燃燒的煤油燈也漂亮過五光十色的霓虹,鋼鐵般的城市建築在深夜猶如恐怖巨獸,深隱著數不清的未知危險,但腳下燈火通明的油燈街卻像怪獸的眼眸,在黑暗之中閃著一點熟悉又溫暖的光亮。

    雙喜:「阿易,你今晚好奇怪啊。」

    江易喝完了所有的酒,仰躺在天台上望著天幕,他沒再說話,穹頂之上,一片璀璨星光。

    *

    雙喜夜裡喝了酒,迷迷糊糊在天台上睡著了,醒來時天已大亮,身上蓋著江易的一件外套。樓下傳來摩托車的聲音,他趴在樓邊朝下看,是江易在院裡修摩托。那輛花花綠綠的機車江易已經許多年沒騎過了,雙喜不知道他要上哪去,下樓站在身邊看他修車:「你去哪?」

    江易洗了手上樓,屋裡的擺置幾年如一日,似乎什麼都不曾變,花瓶里最後一朵薔薇已經打蔫了,他拿剪刀將它從枝頭慢慢剪下。

    再下來時,他遞來一封信和一個盒子:「這個放在你這,找時間交給趙雲今。」

    雙喜問:「這是什麼啊?」

    信封是當年林清執臨走前給孟靜汶要她轉交的,在診所時孟靜汶給了江易,他看了給自己的那封,剩下那封一直留存,沒有拿給趙雲今。盒子裡裝的則是許多年前一個夜晚,他□□出校時買的一條薔薇頸飾,當時覺得很襯趙雲今就買了下來,但當時沒有送出去的機會和緣由,哪怕在一起後有了機會,他也一直沒送。

    那是很怪的心理,仿佛留著它能時時提醒自己,在一些被時光打磨得失去蹤跡的歲月里,他曾以一種祈盼渴求的姿態仰望過那女孩。

    雙喜:「你自己不能給嗎?我笨手笨腳的,弄丟了怎麼辦?再說要什麼時候拿給她,你總得告訴我吧。」

    江易說:「你會知道的。」

    他騎上摩托,雙喜問:「阿易,你去哪?」

    江易戴上頭盔,淡淡地說:「去我該去的地方。」

    ……

    他一路騎出城市,車子在郊區荒蕪的路上飛馳,夏日的風吹過耳畔,呼吸里能聞到四周清透的山野味道。

    那天趙雲今等他到深夜,他沒在意,趙雲今說她累了,他在意了,但比起在意更怕的是她的恨意,他以為只她不恨,他就可以短暫地脫離那自責的深獄獲得片刻喘息,但他從來沒想過,比起她的恨,她深陷險境更讓他目眥欲裂。對於她和孩子,每向前一步,都有數不清的危險潛伏在兩側。

    趙雲今明明已經那樣示弱了,他卻依舊固執,如果不是他那晚的堅持,那麼一定不會發生後來的事。

    他反悔了。

    機車停在廢棄的廠房前,江易摘下頭盔,倚車抽了根煙。荒野的雜草長到齊腰,在柔風裡搖擺穗子,目之所及之處是無人踏足的荒涼。江易將空了的煙盒隨手丟在地上,彎腰拉開了棺廠破舊的捲簾門。

    他撥出一個號碼,片刻後,對方接線:

    「你好,這裡是西河市公安局,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第103章

    「你好, 這裡是西河市公安局,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一打開門,棺廠的灰塵便瀰漫起來, 伴隨著經年沒有使用腐朽的味道和一股難聞的惡臭,直往鼻子裡嗆。

    那具兒童棺材還立在角落裡, 江易緩步朝那走過去:「關於最近幾起流浪人口失蹤, 我有線索。」

    上次離開前他又在棺材裡續了食物, 確保量足夠金富源維持生存的需求,江易想讓他死,但更想讓他活著受盡折磨, 金富源雖然夠狠, 但不是會輕易結束自己生命的人,哪怕活下去的代價再慘烈,他也不會絕食而死。

    接線員:「請您詳細說一下情況。」

    江易還未走到棺材前, 腳步忽然頓住。

    平整的棺面上破了一個比人頭略大些的口子,沿著江易留的喘氣口被一點點割開的, 破口的邊緣極其不平整, 木刺上粘滿了血,棺壁上懸掛的食物吃的乾乾淨淨, 而本該困在棺材裡的金富源卻不見了。

    廠房大門是從外面上鎖的,但殘破的牆頂有一扇沒有玻璃的小窗, 牆根下摞著的木箱和窗欞上都粘著血跡,看顏色還算新鮮。

    城郊信號不好, 接線員平和的聲音里摻雜了絲絲電流的雜音:「餵?您還在嗎?請您詳細說一下情況。」

    江易掛上電話。

    棺材前的地面上掉了一枚粗.長的釘子, 釘把被血染成了紅色,而釘頭已經磨損得不成樣子了。

    按理說棺材裡不該有內嵌的釘子,江易把金富源關在裡面後自外釘上了棺材, 如果有,只可能是那時候遺落進去的,可金富源以那樣一個動都不能動的姿勢困在裡面,難以想像他是怎樣把釘子撿起來,怎樣在這麼厚的木板上鑿出一個洞來,又是怎樣從這洞裡鑽出去的。

    但現在去想這些已經無濟於事,金富源已經跑了。

    江易撿起地上的釘子,環視廠房一周,這裡除了幾台工具機就是些廢棄的棺材了,能不能藏人一目了然,雖說看地上的血跡他應該沒離開太多日子,但顯然已經追不上了。金富源下落不明,事情變得更複雜了,一旦讓他回到烏玉媚身邊,那後果不堪設想。

    公安局的電話不斷撥回來,江易將手機關機,他坐在工具機上,目光深冷。

    許久後,他站起來,一腳踢在那具破了口的棺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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