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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5:39:04 作者: 星河蜉蝣
「當初答應你會好好保護她,我做到了,守了雲今這麼多年,是時候把她還給哥哥了。」
「不。」江易說,「你才是她哥哥。」
……
將黑未黑之時,穹頂是一片沉靜的靛藍色,如一汪神秘的深海,烏壓壓地遮下來。
城市華燈初上,香溪對岸閃爍著一片燈火的光亮,有人在江邊賣孔明燈。
林清執路過停下腳步,他買了三盞燈,對趙雲今說:「快高考了,許個願吧。」
趙雲今用油性筆在燈面一筆一划寫上平安喜樂四個字,又轉身去看江易的燈。江易拿手擋著,神色不自然。越是這樣趙雲今越要看,江易只得給她,她見了江易燈面上的字後忍不住笑起來。
江易想寫「賺錢」,卻忘了「賺」字怎麼寫,寫了劃掉,劃掉再寫,燈面上抹得黑黢黢的,最後他煩了,乾脆直接把「賺」字的拼音寫上去了。
「賺錢做什麼?」
「給你買床。」
「床不是已經買了。」
「再買套房。」江易說。
油燈街不是一個能久居的地方,他一個人時無所謂,現在有趙雲今了,不能帶她一起住。
那邊林清執的燈籠已經飛起來了,趙雲今踮腳去勾,只摸到燈的底邊。
林清執的孔明燈越飛越高,燦橘色的光芒在視線里變得模糊,像一顆星星飄到天際,飛回了屬於自己的那片宇宙。
「寫了什麼?」江易問。
林清執仰頭望著那遠得只剩一顆螢火般的光亮:「我的理想。」
賣孔明燈的是個年輕人,他看三人說說笑笑將燈放上了天,從包里掏出一個拍立得:「我給你們拍張照吧。」
素昧平生,只是覺得這樣美的皮囊配上香溪傍晚的景色太妙,忍不住手癢了。
趙雲今將下巴搭在江易肩膀上,自然而親昵,林清執想了想,伸手比了個耶。
照片洗出來,趙雲今不太滿意:「背光顯得我的臉好暗,哥你姿勢好傻,阿易倒是好看。」
她抬頭看了眼江易,他五官深邃,鼻骨高挺,這樣絕佳的骨相,怎麼拍都不會難看。
林清執接過相片,趙雲今說:「你隨身帶著,想我們了就拿出來看。」
他確實有想帶走的想法,但只是看了看,又把它遞迴江易手裡:「先替我保管,等我回來再給我吧。」
落日燃盡最後一絲孱弱的生命力,墜入纏山的兩峰之間。
夜色瀰漫上來,吹拂到臉上的風帶著香溪潮濕的水汽。
趙雲今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林清執沒有解釋,摸了摸她的頭。
*
夜,十點。
孟靜汶等在警局門口,初夏的夜裡風還有些涼,她連衣裙單薄,露在外的肌膚冷得像塊冰。
林清執在路邊停了車:「學姐,你怎麼在這?」
孟靜汶說:「剛剛下班,想起賀豐寶說你每晚都會留下來加班,就順道過來看看。」
林清執將機車鎖在院裡,請她去接待室坐。
除了值班警察外沒什麼人在,大樓里安靜得只能聽見時鐘嗒嗒的走針聲。
「聽說你要外派交流一年。」
林清執苦笑:「又是賀豐寶說的?他上次跟我要你微信,就知道他沒打什麼好主意。」
「他不說我還不知道呢。」孟靜汶撩了下頭髮,「林警官,欠我的那頓飯又要等下次再還嗎?」
林清執啞然,連忙跟她道歉:「出院後一直想請你吃飯,但工作太忙了,實在抽不出時間。」
若說瑣碎時間吃個便飯也是有的,但林清執對七年前的事抱有歉意,總覺得孟靜汶這頓飯不能隨便應付過去,一直想找個休息日好好坐下來吃個飯,可他難得休息一天,帶趙雲今和江易出去玩了趟,回來天又黑了。
「知道你忙。」孟靜汶嗓音溫柔,「我也不是為了你一頓飯來的。」
她這樣一說,林清執忽然愧疚起來,讀書時孟靜汶就總是在等他,圖書館、油畫社,還有那天的火車站,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死性不改,讓女人半夜等在寒風裡,承諾好的事情也遲遲沒有影子。這不應該。
坦白說,和孟靜汶相處過,很難不對她產生好感。用賀豐寶的話說,這樣的外形,這樣的學歷,這樣的談吐和教養,哪怕林清執配她都算得上高攀。畢竟在賀豐寶眼裡,林清執除了長著張好看的臉外,在感情方面就是塊榆木疙瘩,除了不長眼的女人外,沒人看得上。
賀豐寶只覺得孟靜汶有一點不好——對人總是淡淡的。可林清執知道,在他面前,她那點淡淡的壓根不在。她溫柔,會笑,會和他聊當下流行的話題,也會像小孩子一樣專門去吃冷飲店新出口味的冰淇淋。
林清執只是沒有在感情方面花心思,但他不傻,孟靜汶的意思他很早就明白。
「靜汶。」他叫了她的名字,而不是學姐。
男人笑了笑,俊朗如月亮:「愛情之於我是錦上添花,有它當然好,但它也只是錦上的一朵花,沒有也無妨。都說男人倒了一定年齡要成家立業,但如果為了成家而成家去消耗一個女孩子最美的年華是不負責任的。」
「我喜歡我的工作,但這份工作的性質決定了我沒辦法給予我的另一半太多陪伴,所以和我在一起,是件很不划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