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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5:39:04 作者: 星河蜉蝣
江易抬頭,從堆著薄薄積雪的頂蓋里看了眼天光,月亮只從雲翳里露出一點邊角料般的光亮,不多會兒又被堵得嚴嚴實實了。
他攬著趙雲今:「睡吧,睡醒救援隊就來了。」
趙雲今靠著他睡了過去,中途醒過來一次,扯了棉衣的一角給江易蓋上。
趙雲今做了許多夢,夢裡有童年時在父母身邊無憂無慮的日子,有孤兒院滿牆的紅色薔薇,有新家裡林清執為她在院裡紮下的鞦韆架,還有一個牽著她手的男孩背影,半夢半醒間,她似乎聽到耳邊有人在叫「云云」,她夢囈般回應:「哥哥。」
江易目光一刻沒從她身上抽離,仿佛閉眼後眼前這一切就會渙散成一場夢境,聽到女孩無意識的呢喃,他沒說話,只是把她摟得更緊了。
……
纜車是在後半夜動起來的。
救援隊在事發後兩個小時就趕到了現場,但空中狀況不明,所以不敢貿然解救,加上景區老化,機器都是許多年前購入的,啟動纜車的開關只有山上的管理室才有,救援人員又花了三個小時登上山頂,所以耽誤了很多時間。
在車身搖晃的那一刻,趙雲今就醒了,她還沒完全從夢裡清醒過來,迷糊著問了句:「要死了嗎?」
纜車一路平穩下行,不多久就停到了山下,車廂打開,救援人員將兩人帶出去。趙雲今身上有衣服,雖然也凍得不輕,但情況算不上太糟。至於江易,身上冰冷,唇色發烏,四肢已經僵得不能動了,他被抬到室內緩了好一會才恢復知覺,先冷後熱的後遺症也跟著來了,身上每一處皮膚都發癢。
趙雲今抱著杯熱水坐在他旁邊:「醫生還要一會才能到。」
「沒事。」江易嗓子沙啞。
趙雲今遞水給他:「喝點熱水。」
江易病懨懨的軟弱樣子實在難見,他臉色蒼白:「過來。」
趙雲今剛喝完水,嘴裡還含著一口,江易托著她下巴吻了上去,將那點水分吮干,他不解渴,繼續纏住她柔軟的舌。趙雲今攬著他的脖子回吻,碰撞間杯里的水灑在了被子上,趙雲今的領口也進了水,粘嗒嗒的不舒服,她推了推江易:「省點力氣,一會還要回市區。」
江易:「再沒力氣也能親死你。」
趙雲今笑了,江易像只剛從籠子裡放出來的野獸,壓抑已久的少年人根本不知節制為何物,將滿腔愛意與欲.望不知收斂地外放,還好這是在外邊,也還好江易暫時沒有別的想法,不然今天難說只有接個吻這麼簡單了。
江易摩挲她的臉,目光忽然落在她身後。
林清執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直站在門口,他頭頂的燈光晦暗,落在臉上看不清表情,他似乎站在那很久了,也看了很久,但一直沒出聲。
「哥?」趙雲今看到他也有些訝異。
「你們是刷身份證買票的,所以出事後景區第一時間聯繫了家屬,我早就到了,一直看著他們救援,只要人沒事就好。」
江易:「家屬?」
「你的監護人是於水生,景區也聯繫他了,但他沒來。」
江易挑眉,這是早該想到的事情,他並沒把於水生來不來這件事放在心上。
景區負責人跟在林清執身後,進門就道歉:「實在抱歉,我們景區的纜車系統沒有任何問題,只是管理員突發腦梗,暈倒的時候撞了下纜車開關,這才半空剎車了,還好發現的及時,不然凍一晚上出了什麼事我們真承擔不了這個責任。」
趙雲今問:「他人沒事吧?」
負責人搖搖頭:「山路太難走了,救援隊爬山用了好幾個小時,等到上去人早就涼了。」
趙雲今沒再說話,屋外的寒風和暴雪一刻未歇,刮在人耳朵里,似乎是在為這個夜晚奠下淒涼的基調。
江易僵硬的四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他衣服還在趙雲今身上,只穿著件單薄的裡衣,林清執脫了外套遞過去。男人今夜話很少,也沒有平日裡溫柔的笑,在剛才看見他站在門口的一刻,江易似乎從他眼睛裡看到了些情緒,但只是一閃而過,快到他都沒能分辨出那是什麼。
林清執拍拍他肩膀:「謝了,阿易。」
話出口的那一瞬間,仿佛又變回那個溫柔的男人了。他握著江易上臂的手用了些力道,江易與他對視,這回從他眼裡看到了許多情緒,有欣慰,有感激,有真誠,還有些說不明的東西,但不管好的還是壞的,無一不坦蕩。
謝了。
從他嘴裡說出這兩個字,江易一時不知道他在謝什麼,但一定不全是因為他今晚護著趙雲今。
林清執放開手,轉身出去了。
*
回程的路是坐著林清執的車,黎明前的天色如一汪烏黑的墨,公路兩旁荒無人煙,路燈也暗,一路上悄寂無聲。
趙雲今在後排枕著江易的肩膀睡著了,她累了一天又凍了一夜,什麼聲音也鬧不醒她,江易沒睡,目光若有所思看著林清執。
「纏山好玩嗎?」林清執問。
江易心不在焉地嗯了聲:「她是來祭奠父母的。」
「知道。」林清執打方向盤,「以前也嚷著要我陪她來,可我工作忙總是抽不出時間,這麼多年了,她應該很失望吧。」
「十年前她父母失蹤案的卷宗,我想看。」
「不行,警局內部的資料是不能隨便給外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