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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5:39:04 作者: 星河蜉蝣
    「節哀。」林清執蹲在她身邊,「你弟弟很可能已經不在了。」

    燕子猛然抬起頭,用一種怨恨到近乎歹毒的目光盯住他:「你們不是警察嗎?報警時你們答應過要幫我找回小旭的,去找啊!小旭還在山上,他還在綁匪手裡,那些人還不知道會怎麼折磨他,你們還在這裡做什麼?」

    她被憤怒沖昏頭腦,竟然一個耳光朝離得最近的林清執臉上打去,男人不閃不避,捱了她這重重的一巴掌。

    趙雲今臉色一變,她剛要動,一旁的警員先一步上來拉住燕子:「你瘋了嗎?你再這樣我告你襲警啊,沒人說不幫你找弟弟,你拿我們林隊撒什麼氣?他為了你的事一天沒吃沒喝,要不是你丟了定位器、卸載了手機里的監聽系統,警察會這麼被動嗎?不相信警察反而被綁匪擺布,你記著,你弟要是出什麼事,有一半是你這當姐的責任!」

    林清執抬手示意他別說了,他望著坐在地上嚎啕嘶吼的女人,蹲在她面前:「沈佳燕,警察會盡全力幫你找到小旭,就算他真有什麼不測,我也會把他屍體帶回來給你,我保證。」

    燕子哭得幾乎昏死過去,她死死抱著懷裡那個小書包,肩膀聳動,力氣用光,只剩下細微的抽咽聲。

    *

    公安局外。

    趙雲今一直等到深夜才等到林清執下班,江易坐在路邊抽菸,他沒有回去,也沒有明說留下來做什麼,只是一直陪著她。

    林清執出來時看見他倆,笑了笑:「兩個小孩,明天不用上課嗎?」

    趙雲今看了眼表:「才十一點,哥,陪我去吃個宵夜吧。」

    她看出林清執沒有胃口,但他一天沒吃東西了,身體受不住,不這麼說他肯定不會去。

    林清執的目光落在江易身前的摩托上,後者一下就領會到他的用意:「租來的,我明早會還。」

    林清執從他手裡接過鑰匙:「上來,請你們吃東西。」

    摩托的車座夠坐三人,趙雲今坐到他身後摟住他的腰,江易猶豫了一下,隨即坐到最後,手抵著后座上的鋁合金杆子來維持平衡。

    林清執一路開到城南的小巷才停車:「這條巷子很多小吃,我讀書時就喜歡來這吃宵夜,老許粥鋪很不錯,既香又清淡,今天帶你們嘗嘗。」

    他樣子平和溫柔,趙雲今無法通過他的言語和表情判斷他的心情,乖乖跟在他身後要了一碗生滾豬肝粥,江易點了牛肉青菜粥,林清執吃得最淡,只要了碗清火的白粥。

    「阿易的眼睛沒事了?」林清執問,「果然年輕人身體底子好,不像我,現在奔三了,受傷康復就沒你這麼快了。」

    「你才二十六,算什麼奔三。」趙雲今撇撇嘴,又吸吸鼻子,「這粥好香啊。」

    林清執眉眼間倦意很深,和他們聊聊天,不一會就把粥吃完了。

    趙雲今問:「沈佳燕的弟弟到底怎麼回事?綁匪要的人還沒得手,怎麼就把他撕票了?」

    「不知道。」林清執說,「她出了銀座就把警察甩了,現在拒絕和警察交談,這中間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期間警方接到匿名電話舉報了在商場內監視沈佳燕的綁匪,我派了一隊人盯著他,沈佳燕離開銀座後,那人沒有跟著去往下一個目的地,直接回家了。」

    「回家了?」趙雲今驚訝,想起自己和江易在商場裡做的種種,鬱悶地問,「難道他不是綁匪?」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準確來說,他只是一個接外包活計的混混。警方害怕打草驚蛇,一直蹲守在他家周圍沒有抓捕,直到傍晚沈佳燕還沒有消息,才把他帶回了公安局。」林清執蹙眉,「賀豐寶審過,他承認自己在銀座監視沈佳燕換衣服、丟掉定位器的事,但其他一概不知,就連給沈佳燕打電話的人都不是他,綁匪沒有親自到場,只是花錢請人代為監視。」

    趙雲今第一次聽說綁架都可以請人代勞,又問:「那警方是怎麼找到纏山的?」

    「那人和綁匪經由電話往來,我找通訊公司查了他們最後一次通話時對方的ip地址,ip顯示在纏山水庫附近,去搜山也是出於無奈,畢竟這麼久沒有消息,沈佳燕很可能已經遇害了。」

    趙雲今又想起剛剛她打林清執那一巴掌,冷笑:「那女人命倒還不錯,可惜不知道什麼是感激。」

    林清執不說話了,女孩問:「哥,你困了嗎?」

    他搖搖頭:「我吃完了,出去抽根煙。」

    附近的商店已經打烊了,林清執買不到煙。他回到粥鋪,沒有進去,一個人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吹冷風。身旁坐了個人,伸手遞來一根煙,林清執接過:「謝了,我沒有菸癮,只偶爾心煩的時候抽幾根,所以身上一般不裝這東西。」

    江易沒說話,點了根陪他一起抽,林清執一根抽完沒有停下,又接二連三地續上。

    天空倒懸著一彎明月,城市璀璨的燈火穿透了枝葉繁茂的梧桐。

    林清執吐出一圈煙霧,抽菸的動作像一個優雅的痞子:「我做警察這些年,從來沒有過這麼挫敗的時候。從小順風順水,讀書時毫不費力,就連長大了工作也走得比一般人平坦許多,從前一直以為是自己能力強,現在看起來,那只不過是幸運。」

    「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萬家馨案,香中襲擊案,油燈街失蹤案,再加上今天的綁架案,一件比一件蹊蹺,一件比一件沒有頭緒,而我什麼都沒能解決,那種看著受害者家屬在面前崩潰卻無能為力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不配做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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