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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5:39:04 作者: 星河蜉蝣
    ……

    樓上「砰」得一聲巨響,江易飛速掏出藏匿的零食朝樓下奔去,在嬤嬤們帶著老師跑回來前翻窗跳了出去。他沿著來路爬牆離開孤兒院,雙手剛攀到牆頭,褲腿被人拉住,他回頭看,是滿手沾血的小雲今。

    「放開。」

    「我殺人了。」女孩聲音發著顫,但面容還算平靜,「哥哥,你帶我一起走吧。」

    「放開。」

    「這牆太高了,我腿短爬不上去,你拉我一下。」

    「叫你放開。」江易蹬了蹬腿,但還是沒能踹掉女孩的手,他冷漠地說,「我褲子要被你扯掉了。」

    ……

    江易腿長,在前面走得飛快,小雲今吧嗒著小腿緊緊跟在身後,生怕被他落下了。

    「別跟著我。」男孩滿臉不耐煩。

    「可我沒有地方去。」小雲今跟得更快了,「哥哥,你家離得近嗎?可不可以讓我去睡一晚?」

    哪裡來的粘人精,小江易頭疼,心想她怎麼絲毫不知道臉皮和害怕為何物,第二次見面就敢跟人回家。他這樣想,但在小雲今眼裡,他只是個穿得破破爛爛臭烘烘的小男孩,雖然凶了點,但還沒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剛剛為了拉她上牆,江易不小心把手裡的零食掉進了牆內,遠處有人正在朝這邊走,想跳進去拿已經來不及了。在他心裡十個女孩也比不過一包零食的分量,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女孩剁吧剁吧切碎送去油燈街巷口的包子鋪做餡料,以彌補他失去零食的損失。他惡毒地想。

    女孩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爸爸說後腦是人身上的要害,那裡受傷的話很容易死人,所以我打的是他頭頂,可他還是流了好多血,馨馨也嚇暈了。怎麼辦,我殺了人,警察叔叔一定會把我關起來的。」

    她這話倒提醒了江易,他問:「他死了?」

    「我不知道。」

    江灩柳經常在晚飯時看法制節目,小江易偶爾也會聽一耳朵。社會上存在著許多無法偵破的重案要案,這時候警方會發布懸賞,向廣大群眾徵集破案線索,一般會對提供有效線索的人獎勵幾萬到十幾萬不等的人民幣。

    這女孩殺了人,又沒地方去,正好落在自己手裡,可以拿她去換錢。

    哪怕只是幾萬塊,也夠他和江灩柳吃很久了。

    小江易心裡為自己這靈機一動沾沾自喜,面上卻不動聲色:「我家沒床給你睡,但我可以給你找個地方住。」

    ……

    油燈街別的不多,無人居住的爛尾樓倒是成片。

    江易對這裡再熟悉不過,他找了一棟僻靜的荒樓,將小雲今安置在裡面。女孩蔫頭耷腦,不知是累了還是困了,全然沒有剛才的精神勁,她窩在避風的角落裡,靠牆休息。

    「這幾天你就待在這。」小江易故作老成,提醒她,「警察一定滿世界在找你,你別偷跑出去,當心被抓到。」

    女孩不說話,他走過去踢了踢她的鞋子:「喂!」

    「哥哥,我好冷。」小雲今費勁地睜開眼睛,虛弱地嗯了一聲。

    他彎腰摸了摸她額頭,溫度燙手。她今晚在涼風裡跪了一夜,又受了驚嚇,發起了高燒。

    「我的玩具小馬還在福利院。」

    「死了這條心。」男孩絕情地說,「我不會回去拿的。」

    女孩沒有提出過分的要求,要他回去拿給自己,只是用鼻音極重的聲音呢喃著:「那是媽媽送我的。」

    江易怔了怔,過了會,他離開爛尾樓。

    深夜的油燈街一個人影都沒有,一眼望過去,還有許多戶人家門檐上掛著燃燒的油燈。江灩柳房門前的油燈也亮著,表示她今晚還沒接到客人,而她接不到客是不會睡覺的,江易打消了回家的打算。

    他在樓下逛了一圈,順走了不知誰晾在外面的毛毯。

    他一路走回小雲今棲身的爛尾樓,忽然看見遠處巷口那家24小時的藥房還開著門。

    小江易蹲在巷口的路燈下玩了會石子,嘴裡嘟囔:「死了就死了,關我什麼事?」

    手裡的石子沒有握住,啪嗒滾進一旁的水溝。

    女孩因為高燒而泛著紅暈的臉頰和稚嫩的聲線又反覆出現在腦海。

    「哥哥,我好冷。」

    「我的玩具小馬還在福利院。」

    「那是媽媽送我的。」

    江易已經邁上了回去的路,又停下來回頭看。

    他眉間滿是糾結和煩躁,最後咬了咬牙走向藥房。放在平時他才不會管她死活,就像路邊撿到小貓小狗一樣,不會為它浪費一點心思,但現在的女孩是搖錢樹,是他要捧在手心的寶貝,要是她燒死了,他就一分錢都拿不到了。

    我是為了錢,只是為了錢。

    小江易反覆在腦海里這樣告訴自己。

    ……

    門上風鈴響了,藥房員工抬起頭,看向面前那個衣衫破爛,滿臉寒色的小男孩。

    「我妹妹發燒了,媽媽叫我來買藥。」他神情沉穩,冷靜地說道。

    「幾歲?」

    「八歲。」

    「吃兒童退燒藥吧,一共三十七塊五。」員工拿了一盒藥遞給他。

    江易黑漆漆的小手接過藥,瞥了幾眼藥盒,確認這確實是用來退燒的。

    「三十七塊五。」員工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現金還是刷醫保卡?」

    她話音剛落,男孩抓起藥盒,又抄起架子上放的礦泉水,毫不猶豫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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