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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5:39:04 作者: 星河蜉蝣
    何通懶得理他。

    宴會廳大門緊閉,兩側站著接待的門童。

    何通推開門的一瞬間,雙喜失聲叫了個「媽呀」。

    下午離開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何,晚上燈光一照,那奢靡、華貴氣兒就出來了。

    宴會廳占地六百平,三面落地玻璃,夜色落下來時,外面的世界燈火璀璨,屋內也不遑多讓,十幾盞水晶吊燈照的室內金碧輝煌,身著禮服的男女來來往往,觥籌交錯,晚餐擺盤精緻可口,大提琴的聲宛轉悠揚,雙喜只在電視裡看過這樣的場景。

    門童為難地指著江易身上的T恤,何通說:「不要緊,見過霍先生就出來。」

    雙喜知道在裡面待不了多久,進去就想撒歡,但頭腦中那弦還繃著,時刻告誡自己不能給三太丟臉,務必吃得端莊優雅,只敢托著小盤遊走在食物間,拿著小叉小口小口朝嘴裡填。

    何通:「霍先生還沒來,吃點東西等等吧。對不住啊,好幾年沒見了,剛才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

    江易:「本來就是萍水相逢,認不出也沒什麼。」

    何通打量他,四年前那個雨夜曾在他腦海中刻下了濃重的一抹。

    原本覺得自己忘了,可當江易站在面前時,那夜的風雨聲,泥土腥還有悚人的一幕幕情狀又翻天捲地襲入腦海。

    江易變得不大,只是那年乍看的青澀已經在過往的歲月里褪乾淨了,鍍上了一層更厚的疏離和冷漠。

    他目光是淡的,眼底是冷的。

    何通極少看見這樣平靜的眼,更別說從一個年輕人身上看見。

    宴會的大提琴聲停了,人群最前方熙熙攘攘的地方,走來一個紅裙女人。

    雙喜正在吃蛋糕,冷不防全場寂靜。

    他抱著湊熱鬧的心態瞅了一眼,就一眼,手裡的蛋糕送錯了地方戳進了鼻孔。

    忽然間,何通直覺江易的眼神變了,淡漠消減,堅冰揉碎,有火焰燃燒。

    再怎麼冷淡也不過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他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嘲諷地笑:「別痴心妄想了,那是趙雲今。」

    那眼神梏死了,凝結了,猶如被釘在十字架上灼烤,痛苦又熱烈,短暫卻永恆,絲毫不掩其中欲.望。

    「這裡多少男人?跟你一樣心思的不敢說全部,也十之八.九。」

    「可也只敢心裡想,把你那眼珠子收收吧,當心讓別人瞧見了。」何通好心提醒,「趙雲今是大哥的女人,就你,也只配給她擦個鞋。」

    第3章

    裙子很普通,掛在商場的任何角落都不會叫人痴迷,頂多一眼望去知道它是紅色,再多,也只是知道它是條紅色禮服裙。

    美人從不靠衣裳修琢,而是給予衣裳以皮骨與魂魄。

    可這道理不是人人都懂。

    旁邊的女人問男伴:「你看她那裙子,是什麼牌子啊?」

    男伴答不出來,雙喜眼珠子直愣愣的,一時不知道放哪,呆了半天,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擦掉鼻子上的奶油。

    有人走來握手,趙雲今笑了,她唇軟,口紅顏色熱烈,可勾唇帶著幾分涼薄。

    她伸出手卻不交握,而是指尖纖纖向下,在那老男人掌心點了點,男人下意識回握,她卻蜻蜓點水般觸過即抽,轉身端起桌上的高腳杯。

    趙雲今脖頸皙白,喝酒時微仰如長頸天鵝,海藻般的長髮蓬鬆似浪。她輕輕抿了一口,新畫的口紅在水晶杯沿留下個淺紅的印。老男人被她點了掌心,像被貓爪子輕輕撓了心,明明碰的是手,身體竟一陣酥麻。

    趙雲今杯中紅酒還剩些許,她傾了傾,酒在杯底晃,男人卻不碰杯。

    他從趙雲今手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酒雖然是喝過的,但能有幸從趙小姐手裡接來,依然別有風味。」

    這話有深意。

    身旁的女人眼珠子紅了,目光從裙子挪到趙雲今那媚態橫生的臉,咒罵:「狐狸精。」

    大提琴聲驟然停了,場內悄悄,那聲「狐狸精」和何通那句話一下成為全場最矚目的聲音源。

    「別痴心妄想了,趙雲今是大哥的女人,就你,也只配給她擦個鞋。」

    趙雲今笑得更放肆了,眼是桃花眼,眉是弦月眉,眸間蕩漾的不是澄澈眼波,是滾燙的火山熔岩。

    江易與她對視,每每有種錯覺,趙雲今的眼睛像極了香溪的傍晚,一樣的攝人心魄,一樣的深邃危險。

    趙雲今慵懶地靠上沙發,一腿著地,一腿搭上,絲絨長裙從底邊開叉,蜿蜒向上展出纖細修長的小腿骨,而裹覆在外的皮肉更細膩漂亮。

    那句「狐狸精」真真切切落進了她的耳朵,可她沒打算追究,也無意回嘴,而是身體力行給那女人示範,哪怕是狐狸精,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下等勞身,中等勞相,上等勞神。

    而她趙雲今,什麼都不用做,只消一個輕描淡寫的眼神,就足以令無數男人前仆後繼獻身。

    趙雲今借過旁人的酒杯,輕輕晃了晃,「失手」將酒灑到腳上那雙銀色鑽面高跟鞋上。

    她笑吟吟的,聲線膩如玫瑰:「是嗎?那讓他來擦吧。」

    鴉雀無聲,滿室寂靜。

    何通看向趙雲今剛剛進來的門,霍璋沒有出現,否則也不會任她這樣胡來。趙雲今在這場合說這種話做這種事不應該,但人是奇怪動物,一切的規則和針對都有對象,若披著幅嬌艷皮囊,那驕縱也是風情,跋扈也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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