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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5:02:09 作者: 栗連
    以她對顧希聞的了解,他從來沒有反省人格,但凡有錯,都是這個世界的錯。

    果然,他立刻開始控訴:「你問都不問一句,就直接給我判刑了?沈瞳,你是不是覺得,我們走到今天,你完全沒有一點責任?別人很噁心,只有你無辜。」

    沈瞳被問懵了,不然呢?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你是說,我誤會了?你沒劈腿?」她不懂就問。

    顧希聞噎了片刻,羞惱道:「我是做錯了事,但兩個人的感情出現問題,不全是一個人錯。我就問你,你在意我的想法嗎?關心我的冷暖嗎?時刻把我放在心裡第一位嗎?」

    「你是找女朋友,還是找媽啊?」沈瞳被氣笑了。

    「你做不到,不代表別人做不到。」

    「那不挺好麼,祝你和別人百年好合。」

    沈瞳瘦削的肩膀繃得筆直,慶幸自己坐在車樑上,有一定海拔優勢,輸人不能輸陣,她得撐住了。

    但可能是秋風太冷,她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就在她支撐不住快要掉下車的時候,葉延舟伸出一隻胳膊將她撈住,姿態半是保護,半是挑釁。

    這個動作,以及他的神情,徹底激怒了顧希聞。

    「說我劈腿,你難道就專情,你不也早就另有新歡?」

    葉延舟一愣,下意識就要鬆手,不料沈瞳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的那隻胳膊。

    「沒錯,新歡很好,我很滿意。比你帥,比你聰明,什麼都聽我的,跟他在一起我每天很開心。所以你可以滾了,有多遠滾多遠,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沈瞳從來沒有當眾說過粗話,此時覺得既解氣又快意。

    她知道葉延舟絕不會拆她的台,所以這個靠山,她靠得相當篤定。

    葉延舟何止不拆台。

    他乾脆另一隻手也鬆開車把,雙手從背後環抱住沈瞳,下巴擱在她的肩膀,表情乖巧得欠揍:「對,我什麼都聽她的,而且這輩子只喜歡她一個人。」

    他還即興給自己加了個戲……

    不愧是與她配合最默契的神仙搭檔。

    ……

    顧希聞的敗走,並沒有讓沈瞳覺得開心。

    感情一事,猶如蘑菇進行有絲分裂,兩個人互相試探伸出敏感的菌絲,彼此包裹糾纏。

    看似牢固,實則脆弱,一旦撕裂,必然帶來新鮮的傷口和切膚的痛楚。

    蘑菇不會痛,但人會。

    北方九月的深夜,沈瞳站在微涼的夜風中,告別她最初的愛情。

    她的傷口鮮血淋漓,流淌的與其說是情傷,不如說是一種塵埃落定。

    被拋棄、被辜負、被比較,最終落敗。

    那個她認真喜歡過的人,用長久以來實際行動告訴她:她不值得。

    過了好幾分鐘,她才發現,葉延舟一直抱著她,並沒有鬆開手臂。

    秋夜風冷,少年體熱,他雖然沒動也沒說話,卻於無聲中散發出安慰之意。

    「我沒事了。」沈瞳說,示意他鬆手。

    他還是沒動:「想哭會兒嗎?在阿姨鎖門之前,你還能哭三分鐘。」

    「不了,這點時間,只夠你騎回男生宿舍。」

    「可以留給你用。」

    「你們樓的阿姨不凶?」

    「凶。但我長得帥。」

    「……」

    「明天早上,一起跑步嗎?你偷懶好幾天了。」

    「跑。」她還想進登山社呢。

    「六點半,樓下等你。」

    葉延舟鬆開手,看著沈瞳跑進宿舍樓門,忍不住又喊住了她。

    「目目!」

    沈瞳站在門口回頭。

    「晚安。」最終,他輕聲道。

    沈瞳自己也沒有想到,那天晚上,她居然躺下就睡著了,而且睡得還不錯。

    雖然在醒來的時候,她仍然感覺到切膚的疼痛,但打開手機一看,葉延舟給她發來了一個新鮮有趣的玩意。

    一個日曆類的自開發小程序:「目目的一天」。

    哇,她的一天真的很忙,每一個間隙都被有意義的活動塞滿,完全不留給她任何悲傷的時間。

    沈瞳躺在床上笑,給他回信息。

    【目目:為什麼「目目的一天」,還標註了你的課表和行程?】

    【方便你來找我吃飯】

    【目目:為什麼我要去找你吃飯?】

    【因為我會占好座、打好飯、等你過來邊吃邊聊】

    【目目:聊什麼?】

    【聊……怎麼讓藍電拿全國第一】

    沈瞳從床上爬起來,飛快地穿衣服洗漱。

    身體裡的悲傷還在,但它已經不像前一天晚上入睡前那麼張牙舞爪。

    窗外,連綿的樹冠被陽光照成半透明的金綠,像無數撩起蓬蓬裙跳舞的巨大仙女。

    那是完全屬於她的,即將開始的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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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ara!

    第95章

    「我再確定一下,你們確實沒有血緣關係對吧,我聽你一直叫他弟弟?」

    心理諮詢老師語氣溫和,自覺沒有問出什麼過激問題,卻見面前的女生渾身一凜,如同烈火烹油,整個人都被全須全尾地紅燒了。

    「沒有,算是髮小吧,我心裡一直把他當成弟弟看待的。」

    她的聲音微不可聞,眼睛牢牢盯著木頭桌面上的一條縫隙,仿佛在研究以自己這個塊頭,到底能不能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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