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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4:25:48 作者: 再三斯
學生們大都是穿做的布鞋,只有少數幾個家庭條件稍微好點的,穿著買的帆布鞋。
但即便是布鞋,也不可能經常有新的穿。
媽媽們不僅要干農活、做飯、洗衣服,還要負責一大家子人的針線活,衣服、鞋子、毛衣、鞋墊等等,一個季節能給孩子做一雙鞋就不錯了。
孩子多的家庭就更不可能了,都是大的傳小的,把鞋子穿的鞋底和鞋面分開才算完。
等幾圈跑下來,好幾個孩子的鞋子都跑掉了,袁兵的大腳指更是衝出了鞋前面的破洞!
這樣肯定不行,太不正規了而且不適合運動,鍾意秋在心裡計劃,等確定了比賽成員名單,還需要購買運動鞋和運動服。
可是誰出錢呢?是學校出還是我們經費出?
他心裡打著小算盤。
晚上飯還沒好,袁老虎就提著瓶白酒進了院兒,嚷嚷著叫義叔。
鍾意秋來這裡一段時間也摸清了,袁老虎全名袁榮虎,義叔叫袁榮義,按說他們是一個輩分的,不知道他為什麼也叫義叔?
看他的架勢晚上要喝酒,義叔讓鍾意秋又去菜園拔了大蔥炒雞蛋,把存的一點臘肉和芹菜一起炒,又炒了一大盤花生米。
「二哥呢?」飯擺上桌,袁老虎邊倒酒邊問。
「他媽叫回去了,」義叔回答。
「王桂芝就這點本事,就折騰自己兒子行!」袁老虎撇嘴。
義叔不吭聲,鍾意秋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敢接話。
袁老虎又自顧自的對著義叔說,「你猜叫他回去幹啥?」
「幹啥?」義叔問。
「前幾天下雨,袁榮招說腰疼,叫張西明去打了幾天針也不管用,這兩天聽說床都下不來了,」袁老虎也不招呼別人,自己先喝了大半杯,「王桂芝想拉他去鎮上醫院瞧瞧,讓二哥回去肯定就是這事兒。」
「寶昌和寶才呢?」義叔問。
「寶昌說了又不算,再說錢也不在他手裡,寶才在縣裡打工,告訴他了,就只說忙回不來,錢的事兒一個字也不提!」袁老虎瞪著他的虎目。
鍾意秋一衝動脫口而出,「是想讓肖鳴夜出錢嗎?他大哥沒錢,但是錢都在他爹那裡,也該他自己拿錢去看病啊?」
袁老虎又抬起了他的鐵砂掌拍了鍾意秋兩下,「哈哈,看!連這城裡的學生都看出不公平來了,王桂芝個老婆娘跟中了邪一樣,天天想著坑自己親兒子那點錢!」
說完又感嘆一句,「他們自己掙的是辛苦錢,捨不得花,但是二哥是拿命掙的錢,她也捨得!」
剛喝了兩杯酒,肖鳴夜竟然回來了,鍾意秋看他臉上沒有特別生氣或者爭吵過的表情,放下心來,給他加了碗筷。
袁老虎站起來給找酒杯,肖鳴夜伸手攔下,拿過鍾意秋面前的半杯酒過來,「我用這個,他病才好,不能喝。」
他端過酒杯,若無其事的含著鍾意秋剛才喝過的地方猛的灌下去,燈光下嘴唇泛著濕潤的水光。
鍾意秋的臉騰的燒起來。
「噯!別這樣喝——就這一瓶酒,你喝完了我們喝啥!」袁老虎假裝不滿。
肖鳴夜繃著一張臉,眼裡是打碎的落寞,雖然散的分不清,卻愈發讓他看起來像是沒著沒落的孤寂。
他沉聲回答,「喝完我去買,」手伸進口袋抓出兩張錢遞給鍾意秋,「去供銷社,幫我買最貴的。」
鍾意秋不接,他第一次見肖鳴夜這樣灰心落拓,自己也有點鼻子發酸,心裡跟著難受起來。
義叔把他拿錢的手擋回去,「別買了,家裡有米酒,意秋去熱熱就行了。」
熱了酒端過來,他們已經把一瓶白酒喝完了。
袁老虎開始表演大舌頭,「二哥,你聽我的,這錢你不能出!他自己倆親兒子——怎麼輪也輪不到你,況且袁榮招手裡有錢——」
肖鳴夜不說話,接過米酒倒了一大杯一口氣喝了,「我就是不想看我大哥受罪。」
「跟寶昌有啥關係!數他最沒用!一年到頭地里活都是他干,錢一分也拿不到手!」袁老虎拍著他肩膀,靠近說:「你聽我的,他們就是故意逼你,老東西手裡幾千塊錢,捨不得花就病死他!」
肖鳴夜伸手點點杯子讓鍾意秋給他倒酒,鍾意秋看他眼睛清澈不像是醉的樣子,但是鍾意秋走過去彎腰倒酒時,他突然搞偷襲一抬胳膊把人家圈進自己懷裡,對著耳朵哈哈笑。
粗重溫熱的呼吸像是撓癢一樣,鍾意秋耳朵都麻了,一把推開,瞪著他痞笑的臉,猜他肯定是有點喝醉了。
義叔難得對別人的事兒做評論,「袁主任說的對,這事兒你先別管,他真受不了了自己就去醫院了。」
肖鳴夜的臉上的笑消失了,話語裡是深深的無奈,「我還能犟過我媽?是她鬧著讓我管。」
砰——袁老虎狠狠地把杯子篤在桌子上,大聲吼到,「王桂枝就是個沒良心的老婆娘!」
肖鳴夜又喝了一杯,長長了吐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喃喃的說,「都怪這點錢,我得把錢給花了,誰也不惦記了。」
「對!自己錢自己花,比花在這群狼心狗肺的人身上強,」袁老虎眼睛發直,情緒還是很澎湃。
肖鳴夜掏出煙給義叔和他發了,自己叼著一根點燃,「老虎叔,你看我把後山包了行不?順便把手裡這點錢也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