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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4:25:48 作者: 再三斯
後來有一年冬天,窯里著火,燒到了後山,冬天的山上的全是乾燥的野草和木柴,一下子就蔓延起來。
燒死了好幾個人,縣裡的警察都來了,老闆被抓起來,他家裡人又沒錢賠,窯廠也跟著關閉了。
「這叫什麼山?」鍾意秋為了跟上他的腳步,累的直喘氣。
「二仙山,因為前面的山上有個廟,後面的山上有個道觀,不過都荒廢了,」肖鳴夜轉身等著他。
「河呢?」
「沒有名字,人們就直接叫後山河,」肖鳴夜答。
順著上山的小路走了十幾分鐘,山上鬱鬱蔥蔥,腳下是厚厚的落葉,鍾意秋有點累,肖鳴夜掰了根粗壯的樹枝讓他拄著,自己又撿了幾塊石頭拿在手裡。
鍾意秋沒心思管他要幹什麼,山上的風景實在太美,落日餘暉,夕陽賞賜每一片樹葉金黃色的光輝,置身林間,像是到了他夢裡的世外桃源。
鍾意秋正陶醉呢,只聽旁邊咚——的一聲,緊接著又是一聲尖利的動物叫聲。
他轉過身,看肖鳴夜從旁邊的樹叢中出來,手裡不知道提了個什麼,像是被擰了脖子一樣慘叫著。
「這是什麼?」鍾意秋好奇的問。
「野雞,」肖鳴夜遞到他眼前。
鍾意秋仔細看了看,和家養的雞長的挺像,只是個頭小了點,但是羽毛更長更鮮艷,「你怎麼抓住的?」
肖鳴夜給了看了看另一隻手裡的石子。
毫無意外的,又得到了他驚奇崇拜的眼神。
肖鳴夜有時候也會困惑,自己是不是對鍾意秋的關注太多了,在村里,他就只和六子最好,可也只是會幫他乾乾活,把他的事兒放在心上。
六子纏著他玩兒,在他耳邊嘰里呱啦的時候,他就心煩,想揍他。
但是鍾意秋卻不一樣,他想帶他去到處看看,想耍他玩兒,能心平氣和的聽他說些廢話,也願意見到他對自己露出崇拜的表情。
他記得鍾意秋最開始見自己時是有點膽怯的,不知道啥時候開始竟然把他當成朋友了。
就因為對他說了幾句鼓勵的話?這麼容易信任別人,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天漸漸黑了,下了山鍾意秋回頭看,陽光下絢麗多姿的山景又變成了濃霧迷漫里隱隱約約的線條,陰暗神秘的讓人嚮往。
鍾意秋想起來白天的事兒,跟在肖鳴夜身後問,「義叔說他沒家沒業是怎麼回事?」
沉默了一會兒,鍾意秋以為他不會回答了,卻聽見他緩緩的開口,「義叔年輕的時候跟著家裡的親戚去北京上學,和他的一個女同學談戀愛,但是女的家裡是城裡人,又有錢,看不上義叔是農村的,一定要讓他們分開。」
前面是一條小水溝,肖鳴夜提醒他邁腳跳過去,接著說:「他們不願意分,兩個人偷偷的跑了,但還是被女孩子家裡人抓回去了,還找人打斷了義叔的腿。」
他說的輕描淡寫,鍾意秋的心裡卻像是激起了驚濤駭浪。
「義叔的腿不是天生的?是被人打斷的!」他不敢相信。
肖鳴夜嗯了一聲回答他,不等再說話就被他搶過去憤慨的說,「太過分了,至於要把腿都打殘嗎!」
「因為那個女孩子懷孕了,家裡人很生氣,」肖鳴夜說。
鍾意秋過了半分鐘才又問,「後來呢?」
「說是把孩子打掉了,家裡人花錢把女孩子送出國去,義叔回來後就一直沒結婚,」肖鳴夜回答。
鍾意秋唏噓不已,心裡五味雜成,各種滋味混成一團。
快進院子的時候,他才嘆息著說,「他們又沒有犯錯,愛情本身就沒有錯。」
肖鳴夜調侃他,「你還懂愛情呢?」
鍾意秋想學六子對自己那樣,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勾下他的頭再好好回擊他。
肖鳴夜只穿了一件T恤,鍾意秋的手貼上他的肩膀,他身體的溫熱透過薄薄的衣服傳到手掌,鍾意秋突然不好意思起來,默默的拿下手。
肖鳴夜被他摸的後背麻了一下,扭頭看他假裝啥事都沒發生過的害羞表情,難得好心的沒有揭穿他。
晚上肖鳴夜做飯,鍾意秋和義叔圍著大背簍摳棉花,新摘的棉花要趕緊摳出來,趁著天氣好曬乾。
王文俊今天一反常態的沒有關在自己房間裡,坐在旁邊幫忙。
「你們倆和其他老師不一樣,你們是有文化見過外面世界的,很多事兒需要你們先帶頭兒,」義叔邊幹活邊說。
鍾意秋本來顧忌王文俊在旁邊,不方便和義叔深談今天的事兒,聽他這麼說,先張口給他道歉,「義叔,對不起!我不會教書,沒做好,讓你幫我承擔了責任。」
義叔擺手打斷他,「你做的是對的,我以前就有過這些想法,只是不知道從哪兒著手,而且你也看出來了,我們這兒人情關係很複雜,啥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說著看了眼王文俊,「文俊來的時間長,體驗過也被排擠過,你受了很多委屈我都知道。」
王文俊低著頭不說話,手裡的棉花卻怎麼也摳不出來了。
肖鳴夜招呼他們吃飯,義叔站起來扶著腰說,「我們這土坷垃的地方,教好課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讓孩子們看到希望。」
鍾意秋覺得自己廣播體操學的差不多了,早上穿了套白色帶藍條的運動服在院子裡讓肖鳴夜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