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2023-09-20 04:25:48 作者: 再三斯
    鍾意秋靜靜的坐著,肖明夜覺得太不正常,平時肯定要問東問西說些不著四六的話。

    「你咋了?肖鳴夜已經是第三次問這三個字了。

    鍾意秋知道他問的不是眼睛了,沮喪的說,「我今天闖禍了……」

    肖鳴夜剛點著火,添了柴火出來蹲他面前說,「什麼事兒?」

    腿長的人靠近了蹲下,膝蓋一下子就抵到了坐著的鐘意秋小腿。

    鍾意秋提醒他鍋要熱了,自己跟著站起來,邊看他做飯邊簡單的把今天的事兒說了。

    「就張國言一個人發火了嗎?肖鳴夜專注揮鏟子。

    「恩,但是其他老師也有意見,只是沒有發那麼大脾氣,」鍾意秋回答。

    肖鳴夜盛起了菜,扭頭問他,「他罵你了?」

    「不算吧,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鍾意秋嘆了口氣,又失落的說,「校長讓我把這個活動停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學生解釋,我可能本來就不適合做老師。」

    肖鳴夜洗了鍋,放下手裡的東西對著他說,「這事兒你沒錯,他們鬧是因為你做的很好,學生喜歡你,嫉妒而已。」

    看他還是一籌莫展的樣子,肖鳴夜考慮了一下接著說,「你知道為什麼張國言發這麼大的火嗎?」

    鍾意秋抬頭看他。

    張國言今年只有三十八歲,但是已經有四個女兒了,為了生兒子,和計生辦鬥智鬥勇了許多年,房子被扒了,牲口也被牽走了。

    兩個女兒現在還是黑戶,沒辦法在村小學上學,托親戚帶到外地去了。家裡沒地方住,他老娘住在他大姐家裡,每頓多吃半碗飯都要看女婿的臉色。

    而且,他老婆已經半年沒在村里露面了,大家心照不宣,肯定是躲出去生孩子了。

    所以,對張國言來說,多花一分錢就相當於拿刀戳他的心,像鍾意秋這樣花幾塊錢給學生買東西,更是要他命一樣。

    「他是一個被生活逼急的人,但是你做這些跟他沒關係,他沒那個心思管,這事兒,是背後有人激他了,」肖鳴夜肯定的說。

    鍾意秋更迷糊了,怎麼越來越複雜了?

    「阿嚏——炒辣椒為什麼不提前說!」

    鍾意秋跑出了廚房。

    晚上幫義叔貼膏藥,鍾意秋發現他殘疾的左腿腫的像發麵饅頭,心裡不忍,「義叔,你明天別幹活了,我去吧。」

    義叔笑起來,「你去?你會拉犁啊?我也是這幾年才學會的趕牛犁地,沒那麼簡單啊!」

    鍾意秋啞口無言。

    「沒事,這腿啊,到這個季節就這樣,明天地就種完了,歇兩天就好了,」義叔開解他。

    鍾意秋說:「肖鳴夜說李家窪有個中醫,明天去讓他那兒開點藥吧。」

    鍾意秋正想和義叔說下午的事兒,聽聽他的意見,還沒張口,聽見院兒里有人說話。

    「小夜——」

    鍾意秋出來,見一個男人打著手電筒站在院子裡喊。

    「你找誰?沒有小葉——」鍾意秋問。

    義叔披了衣服從屋裡出來招呼,「寶昌,找肖鳴夜啊?他洗澡去,先進來坐。」

    鍾意秋:「……」

    進屋坐下義叔給他做了介紹,來的是肖明夜的大哥袁寶昌。

    「城裡的鐘老師吧?聽村裡的娃兒們都說你教的好哩!」袁寶昌笑著和鍾意秋說。

    鍾意秋聽六子說過,袁寶昌29歲,但是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一張臉黝黑乾瘦,是常年辛苦勞作的樣子。

    和人說話時,沒開口先露出憨厚的笑,讓他看起來總像是在討好好人。

    剛抽了半根煙,肖鳴夜就回來了,這麼冷的天,只有他還跑到河裡洗冷水澡。

    他們沒回肖鳴夜的房間,就在義叔這裡說話,袁寶昌剛說了一句又停下看了他一眼。

    鍾意秋聽出來他說的是家裡的事兒,可能是自己在這裡不合適,想起身回房間。

    肖鳴夜挨著鍾意秋坐在門口,鍾意秋剛屈腿彎腰,他就伸出自己的毛腿碰了碰,示意他坐下。

    袁寶昌專門跑過來是因為袁寶才媳婦兒春巧的事兒,春巧嫁過來兩年多沒生孩子,四處看醫生,吃了很多偏方,也認識了些一起看病的人。

    有幾個關係挺好的,說是認了乾姐妹,來過家裡幾次,她也常出去別人家走動。

    但是最近半個多月,她幾乎過幾天就出門,一大早的出去,半夜三更才回來,問了就說在乾姐姐家玩兒,寶才在外面打工管不了,家裡人有些擔心。

    「那次她幾個乾姐姐來,我聽她們說話,啥主啊神啊地,玉蘭說看見她們關著門跪在地上嘰里呱啦的,不知道是幹啥?」袁寶昌抽著煙說。

    鍾意秋想,難道是信天主教?那也沒什麼,宗教信仰自由。

    義叔卻一臉嚴肅,「她們幾個人?」

    「來過家裡的就三四個婦女,」袁寶昌回答。

    義叔考慮了一下,看著肖鳴夜,想聽聽他的說法。

    肖鳴夜懶懶的靠著,手搭在鍾意秋的椅背上,臉上看不出表情,但是鍾意秋能感受到,他有點不耐煩,身後的手一直在小聲的敲著亂點兒。

    他不想管家裡這些事兒,連聽都不想聽,但是又不能不管袁寶昌和王桂芝,這讓他很煩躁。

    「聽人說張崗那邊有人信教,還到處傳教,我想就算信了應該也沒啥,但是夜裡不著家肯定不行,寶才回來咋說啊!」袁寶昌這次直接對著肖鳴夜說。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