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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3:59:19 作者: 鄭西洲
    司寒爵:………………

    他愣了好久,無措地抬頭尋找唐糖的身影,嘴唇一顫,淚水收勢不住地淌了下來。

    唐糖心裡一怔,忙捧著林鹿鳴的骨灰罈跑過去,緊張地問,「怎麼了?」

    「我……我……」司寒爵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慌張地看著那捧灰,「我不知道怎麼回事……」

    唐糖一看就明白了。

    他維持著平生最大的冷靜與克制,溫柔地說,「沒事,只是自然反應而已,快把別的東西拿出來。」

    司寒爵吸了吸鼻子,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聽話地擦了擦眼淚,小心翼翼地將剩下的東西拿出來。

    管事的人見慣了這種場面,完全不以為意,將司寒爵趕到一邊,又開始做儀式,掐著時辰將司歸的遺物和林鹿鳴的骨灰罈放在新的棺材裡,喊人放下墓穴,重新封土。

    司寒爵退到更遠的地方,臉色冷漠,眼淚卻委屈地掉個不停。

    唐糖心疼地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在眾人都忙著封土的時候,抬手在司寒爵唇上抵了一下。

    一顆軟軟的東西被抵進唇舌,司寒爵愣了愣,被舌尖漫開的溫柔甜意震住。

    竟是一顆糖。

    那味道他太熟悉了,是唐小糖最愛吃的那種紅色小軟糖。

    司寒爵緩緩咬開,任憑那甜意蔓延開來。

    最後,林鹿鳴漫長的回家之路,終於結束了。

    管事的人再三囑咐,晚上司寒爵,唐糖還有姜宇回家的時候,要先在門口撒一把香灰封門才能邁進去,司寒爵本來很不以為意,但是唐糖忙前忙後地,特意去了最近的寺廟求了香灰,連著姜宇的一份,晚上回家分開的時候認認真真地囑咐姜宇一定要照做。

    姜宇慌忙點頭,用眼神示意,boss就交給你了。

    唐糖笑道,「當然。」

    回家之前,司寒爵已經完全忘了這事,唐糖攔著他,細緻地在門前撒了一把香灰,才推了推他,「進吧。」

    司寒爵聽話地走進去,唐糖攔著他,幫他脫掉外衣掛起來,蹲在地上給他換拖鞋,起身時,唐糖正要去摘他戴了一天的墨鏡,卻被司寒爵一把抓住手腕。

    唐糖抬頭,他知道司寒爵在看著他,但卻只能看見墨鏡上自己有些變形的臉。

    「司先生,」唐糖小聲說,「沒事了。」

    沒事了。

    奶奶的遺願已經實現了。

    喊著孝子賢孫的時候,也只有您一個人當得起這個稱呼。

    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很好,世上再沒有司先生這樣好的人。

    唐糖抿著唇,踮起腳尖,在司寒爵冰冷的唇瓣上親了親,小心地摘下他的墨鏡。

    司寒爵沒有拒絕。

    墨鏡摘下之後,是一雙布滿血絲,紅的驚心動魄的眼睛。

    他哭的太狠,雙眼腫脹,被墨鏡遮擋的地方洇著濃艷的紅,看起來格外嚇人。

    唐糖用力將他抱在懷裡。

    司寒爵卸了渾身力氣,軟在他懷裡。

    「小糖,」司寒爵沙啞得問,「你說奶奶會開心嗎。」

    「會的!」唐糖道,「一定會的!」

    「突然就沒力氣了,該做的都做完了,不知道以後怎麼辦,」司寒爵虛弱地笑了一下,「以前為了奶奶拼命,為了報仇拼命,這一下,突然都結束了。」

    他笑了笑,「還好,還有你,以後為了你拼命,好不好。」

    唐糖悶悶地搖了搖頭,「司先生,為了我們。」

    司寒爵笑了起來,「好,為了我們。」

    唐糖撫摸著男人短硬的頭髮,他知道司寒爵心情不好,也知道多少言語都是蒼白,今天那一切,幾乎已經將司寒爵潛意識裡最害怕的事無數次搬出來,生生推到他面前,他害怕失去最在意的人,害怕生離死別,害怕孤獨與絕望,但今天的每一件事,都在活生生的提醒他——

    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失去自己最在意的人,一定會面臨生離或者死別,一定會一個人站在寒冷的巔峰,身邊空空蕩蕩,寒風徹骨。

    他那樣用力的抱緊唯一陪伴在身邊的少年,在少年從容溫柔的撫慰下找回一絲理智,艱難地撐到回家。

    有那麼一瞬間,司寒爵甚至想,他要把眼前的少年鎖起來,囚禁在孤島上,陪他到天荒地老。

    他大仇得報,奶奶的遺願也已經實現,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讓他留戀的事情。

    他想,要麼現在就把他的小糖果敲暈,綁走算了。

    然而唐糖輕輕推了推他,笑著說,「司先生餓不餓,想吃什麼,我去做。」

    司寒爵通紅著眼,恨不得將他一口一口吃掉,心臟里蓄滿的不安和暴躁讓他整個人散發著黑沉沉的戾氣。

    他盯著將他推開的少年,突然彎腰,強硬地將唐糖扛到肩上,又急又亂地將他扔在沙發上,煩躁不安地解開衣服。

    唐糖溫柔地看著他,沒有絲毫反抗。

    幾個小時之後,司寒爵隱忍了一天的恐懼和暴躁總算發泄完了。

    唐糖奄奄一息地趴在沙發上,渾身散了架似的,後頸上被咬出了血,此刻才慢慢地開始鑽心蝕骨的疼。

    司寒爵冷靜下來,心道,完了。

    他碰都不敢碰唐糖,眼裡的猩紅褪去,完全的不知所措。

    唐糖輕輕哼了一聲,又甜又軟的一聲哼唧,哼的司寒爵心肝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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