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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3:59:19 作者: 鄭西洲
「你過來!」林鹿鳴氣勢威嚴地看向司城,「你躲在那裡幹什麼!」
司城眼神一抖,他最怕這個脾氣暴躁的奶奶,總是……總是壞他的事!
最初的時候,每次考試沒有拿到滿分被母親打罵罰跪的時候,林鹿鳴也會心疼他,也會不顧婆媳關係和他的親生母親吵架,會跟他說,童年要快樂,不要有那麼大的壓力,很早很早的時候,司城也覺得,這是全家唯一對他好,唯一會心疼他的人。
直到八歲那一天,親生母親慫恿他向司不凡要百分之十公司股份做生日禮物,還說這點財產不算什麼,將來整個司家都是他的,林鹿鳴無意間撞破,當場大怒,喝罵司城的親生母親心術不正,挑撥他們的關係,好好的小孩讓她教成什麼樣子。
八歲的司城親眼看著母親被氣暈過去,送到醫院,在病床上躺了兩年便撒手而去。
醫生說是腦出血,他媽太要強,心氣太高,年輕時的拼命也早就將身體蠶食一空。
但司城就是認定,是林鹿鳴氣死了他媽。
直到林靜上門,沒多久又生下了司寒爵,司城的危機感便前所未有的爆發出來。
他想掐死尚在襁褓中的司寒爵,卻被林鹿鳴發現,狠狠揍了一頓,他將小司寒爵的奶粉換成滾燙的熱水,也被林鹿鳴發現,將他關在空房間關禁閉……久而久之,他敗光了自己在林鹿鳴心裡的最後一點同情,不知什麼時候,小小的司城便將這看似慈祥的老人看做窮凶極惡的猛獸,誓死報復的大壞蛋。
而此刻——
老不死的!司城咬牙切齒,但還是戰戰兢兢地走過去,低著頭,恨恨地剜著地面,險些要在大理石地板上剜出一個血洞來。
林鹿鳴冷冷道,「是你讓弟弟下雨天去外面給你找東西的?」
小司城硬著脖子道,「是他自己樂意去的!」
林鹿鳴冷笑,「弟弟一直討好你,把你當親哥哥,把你當成了不起的兄長,只要你說一句話,他無論如何都會做到,你說,是不是你跟弟弟說想要什麼東西,他就去幫你找了?」
頂著風,頂著雨,在偌大的花園裡一寸一寸地找哥哥丟了的筆,著涼發燒暈倒在地,過了半天才被傭人發現抱了回來。
司城冷笑,「那是他活該!」
林鹿鳴揚手。
司城歇斯底里的哭喊,「是弟弟說要幫我去找的!是弟弟非要去的,和我沒關係,爸爸,不是城城害弟弟的,奶奶太偏心,奶奶偏心!」
「媽!」司不凡喝道,「你別太過分!城城是我親生兒子,那個又是誰?你說他跟爸長得像,那好,你帶回去養著吧,總之司寒爵在我這裡呆一天,就不能讓城城受半點委屈!」
「今天這個巴掌我記下了,媽,四十多年了,你竟然因為一個野種打我?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為這野種是你生的呢!」
大雨滂沱,一地辛酸。
林鹿鳴揚起的手發著抖,終歸沒敢再落下去。
司寒爵在房間裡聽他們爭吵,委屈地心臟發疼。
這一家都沒救了,沒救了!
林鹿鳴沉默著,一字一句地說,「我養就我養。」
她不顧傭人的阻攔,闖進死氣沉沉的,墳墓一樣冰冷的房間,將燒的身子發軟的小司寒爵扶起來,司寒爵本能地,一把抱住老人的脖子。
「怕……我怕……」
小司寒爵抱住死海中唯一的浮木,趴在老人肩上,渙散的目光看著站在門口的三個人。
司不凡,司城,林靜。
司不凡臉上頂著鮮紅的巴掌印,不屑而蔑視地看著他,司城眼裡還有淚光,卻一臉幸災樂禍,興奮地看他要死不活的樣子,林靜眼神閃躲,從頭至尾像個鵪鶉,不敢出聲。
這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從小崇拜的兄長,他的親生母親。
林鹿鳴將他抱起來,用一件沾染著溫暖氣息的大衣將他罩住,司寒爵被暖地打了個寒顫,趴在老人懷裡,看著從小長大的地方漸行漸遠。
司寒爵眯了眯眼,血絲占據了眼球的大片空間,眼底一片猩紅。
他看著這三個人,一刀一刀地將他們的臉刻在心底。
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那三個人的臉,卻越來越清晰。
……
睡到天色昏暗,司寒爵才緩緩醒過來。
入夜的朦朧天色令人有種黃粱一夢的惶然,他在昏暗的房間裡毫無聲息地睜開眼,因生病而顯得格外深黑的眸眼蘊著幽不見底的水光,司寒爵微吐了口氣,從夢境裡清醒過來,伸手將蜷在懷裡的少年環抱地更緊。
一整天,唐小糖都在他懷裡。
哪怕昏睡不醒,他也知道身邊有人守著他。
涼涼軟軟的少年睡在他身邊,只要他稍微沉入噩夢,就會有一雙柔軟的小手撫著他的背,小聲地哄著他,只要他想喝水,不需自己出聲,溫涼的水就會貼到唇邊,被沁人心脾的甜香環繞,一顆心踏踏實實地落在黑暗裡,放肆地讓自己沉入夢境,安心的不可思議。
感覺到他醒了,唐小糖下意識地摸了摸男人的額頭,軟糯的聲音疲憊的沙啞,「唔,退燒了,主人想喝水嗎?還是餓了想吃飯?」
司寒爵將滾燙的嘴唇貼在他眉心那一小片柔軟的皮膚上,笑意溫沉,「想吃糖,行嗎。」
唐小糖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疑惑地嘟囔著,「生病能吃糖嗎?能嗎?不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