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晏景：娘子，義之所在，為夫不敢退

    八千騎兵，一窩蜂地出了龍城，奔野人大營而去。

    火油罐投擲出去，瞬間點燃了野人大營的一座座營帳。

    而在野人的巨狼騎兵集合出動前，徐老爺子已經帶著人撤離了。

    巨狼騎兵的速度是快，但再怎麼快，想要從混亂中完成集合，然後出動，依舊是需要時間。

    等野人的巨狼騎兵出動，徐老爺子他們已經跑了一半的路程。

    追，倒是有可能追上。

    但只怕他們還沒有追上，就得面臨龍城方向的箭雨攻擊。

    「侯爺，咱們不會要一直這麼跟這幫野人打吧？」

    這來來去去的，都是一觸即分，除了之前徐老爺子帶著五百親衛跟巨狼騎兵來了一次硬碰硬的正面廝殺，他們就沒跟野人正面廝殺過。

    「這樣不好麼？」

    「好是好，但問題是，咱們的火油儲備，可沒辦法一直這麼用！」

    火油，是守城的好東西。

    必要的時候，從城頭上澆下去，一把火點燃，就能將攻城一方的攻勢給遏制住。

    「你倒是想得美！」

    徐老爺子白了副將一眼，「這樣的打法，下一次，怕是就不管用了！」

    野人，並不是沒有智慧的野蠻人，他們能製造攻城車，能懂得挖地洞進城，甚至知道早早派遣一部分人在大唐的邊緣山林生活。這樣的野人種族，豈會沒有辦法遏制他們的這種騷擾戰術？

    果然，在徐老爺子他們回城沒多久，四門之外的野人大營外圍都出現了巨狼騎兵在巡邏。

    雖然數量不多，但卻足夠達到預警的效果。

    「看到了吧，再想對野人大營發動突襲，就沒有可能了！」

    徐老爺子指了指外面的巨狼騎兵，一聲長嘆。

    這些野人的水平，是真的不一般。

    徐老爺子甚至感覺，用不了多久，這些野人就能找到抵擋火油罐投射攻擊的法子。

    到時候，他們就要面臨野人的攻城了。

    「侯爺，咱們真的就只能被動防守？」

    副將不是很甘心。

    徐老爺子又何嘗甘心？

    可現在的情況，敵強我弱啊！

    野人的戰力，遠在他們之上，傻子才會用自己的短處去跟對方的長處硬碰硬，那就是雞蛋碰石頭，傻子中的大個兒。

    「行了，都早點去歇著吧！」

    徐老爺子嘆了口氣，「接下來，有的是硬仗要打呢！」

    副將恭聲告退。

    很快，城牆上除了必要的防守警戒人馬，其他人都散了去。

    雖然，野人大概率不會在今夜突襲，但該有的防守安排，還是要有的。

    徐老爺子回去襄邑府知府衙門，這裡暫時成了徐老爺子的住所。

    在徐老爺子回來的時候，福寶已經睡下了。

    這些天，福寶都睡得挺早。

    白天瘋狂練功，晚上累倒著床就睡，福寶其實是想做個夢，做一個有預見性的夢。

    可惜，她一直沒有做夢，夜裡都是一覺到天明。

    徐老爺子回來後，先找蔡媽媽問了下福寶今天都忙了些什麼，確定自家寶貝閨女沒啥問題，徐老爺子這才去燙腳歇息。

    在這寒冷的龍城，晚上睡覺前燙個腳，躺倒被窩裡，才會很快睡著。

    ……

    遠離大唐的錫匠山脈中，崑崙寨。

    晏景看著手裡的書信，久久沒有動彈。

    這一封書信，是他大哥晏昧讓人拐了幾道彎才送到他手上的。

    「相公，可是大哥那裡有什麼變故？」

    崑崙寨的寨主，晏景的夫人，杜雲翳不知何時走到了晏景的身邊，懷裡還抱著一個睡得香甜的小娃娃。

    這是晏景跟杜雲翳的女兒！

    有了軟軟糯糯的小棉襖在身邊，晏景其實已經不想離開崑崙寨。但是，他大哥來了信，跟他說了下大唐目前的情況。

    永平帝、燕王都死了！

    徐府被大長公主滅門了！

    北蠻向徐老爺子臣服了，因為在北邊過來了更為兇殘的野人，吃人的野人，徐老爺子正帶人在龍熙府那邊跟野人大戰。

    野人不懼冰雪，戰力超強，大唐的形式不容樂觀。

    晏昧在書信中說，他已經準備到徐家老三那裡投軍。

    並且，晏昧警告他，如果沒有再收到他的平安信，便不要歸來大唐。

    這封信里，晏昧流露出的是濃濃的絕望。

    晏景真的無法想像，到底是怎樣的局面，能夠讓他大哥都產生這種絕望的無力感。

    「大唐有變，我，可能需要回去一趟！」

    晏景歉疚地望了杜雲翳一眼，他二次找來崑崙寨，本是打算就此隱世不出的。

    可誰曾想，計劃不如變化快。

    大唐之外，居然還有連北蠻都無從抵擋的強大存在。

    北蠻能跟大唐分庭抗禮這麼些年，可見其強大。而今，這所謂的野人居然擊敗了北蠻，那麼，大唐能擋得住嗎？

    杜雲翳從晏景手中接過這一封家書，飛快望了一遍，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

    「相公，這並非是野人！」

    杜雲翳看過了書信，一臉凝重地望向晏景，「大哥信中所說的野人，妾身若是沒有看錯，應該是從虎踞極北之地的霜靈人。」

    「霜靈人？娘子知道那裡的情況？」

    晏景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從自家娘子這邊知道所謂的野人的情報。

    「霜靈人，跟我們不一樣，他們信奉冰雪神明，因為得到了冰雪之神的庇佑，他們並不怕寒冷。」

    「而且，霜靈人信奉以形補形！」

    「在他們的信仰中，吃人能夠讓他們更加強大。」

    「霜靈人的國家，應該比大唐更為廣闊，他們的國度，常年籠罩在冰雪嚴寒之中。」

    「娘子是如何知道霜靈人的情況的？」

    晏景並不認為一直居住在崑崙寨的杜雲翳有機會接觸到霜靈人，那麼，他知道的霜靈人的情報，肯定有來源。

    「這個嘛，就得說說咱們崑崙寨的買賣了！」

    「你去找四海，他會帶你去找那個更了解霜靈人的人，到時候見了那人，你別把對方當成要怪就行了！」

    「為夫是這麼不經事的人嗎？」

    晏景笑笑。

    然後，晏景找到荀四海，在荀四海的帶領下，很快見到了那個更了解霜靈人的人。

    這個人，好吧，姑且算個人吧！

    頭大，身子十分矮小，如同侏儒一般。

    可事實上，這人並非是侏儒，而是他們一族都是長這個樣子。

    「這些傢伙一直生活在山洞裡，很少從山洞裡出來。這個傢伙，自稱智者，說他們一族是被詛咒的霜靈族人！」

    荀四海站在晏景的身邊，「霜靈族的人，一般都長得體型壯碩，可每年，都有一些霜靈族人長歪了，長成了小矮子，而且，可能還腦袋不靈光，跟二傻子一樣！」

    「然後呢，他們被認為是受到了詛咒的人！」

    「像他們這樣的人，連成為食物的資格都沒有，只能被放逐！」

    「詛咒？！」

    晏景是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的。

    在他看來，這些就是侏儒！

    什麼被詛咒的霜靈族人？分明就是長歪了。

    這樣的人，在大唐也是有很多的。

    至於為什麼會有人長歪成這樣，晏景也不明白，雖然他做過一番調查，可惜，依舊是沒有任何的發現。

    他們的爹娘都沒有任何的問題，可偏偏就是生出了奇形怪狀的後代。

    「姑爺也不信吧！」

    「跟咱一樣！」

    荀四海上前，踢了一腳那坐在地上不動彈的侏儒一下，「智者，問你個事兒啊，你說你們是被詛咒的霜靈族人。那麼，你到底弄明白你是受了啥詛咒沒有啊？」

    「神棄！」

    「我們都是被神拋棄的罪人！」

    這大頭侏儒聽到荀四海的話，當即給出了回答。

    「姑爺，你聽到了吧？」

    「這傢伙，真的是越來越離譜了！」

    先說他們是被詛咒的，如今連神都冒出來了。

    「智者，不知道，霜靈族人在什麼煙的情況下，才會選擇對外戰爭？」

    「您作為智者，肯定知道的吧！」

    晏景上前，望向這大頭侏儒。

    他首先得弄懂霜靈族人為什麼要向南發動戰爭？畢竟，這麼多年，大唐這邊，包括前朝在內的幾百年間，霜靈族人就沒出現在歷史的記載中，也就是說，在這數百年的時間裡，霜靈族人應該都沒有鬧出多大的動靜。

    「冰雪之神的旨意！」

    侏儒望向晏景，「我神動怒了，需要獻祭，無盡的生靈鮮血，才能撫平我神的怒火！」

    「我已經看到我神的身影在走來！」

    「你們，都要成為我神的祭品！」

    大頭侏儒忽然發出尖厲的嘶吼。

    下一刻，他猛地一頭撞在山洞的石壁上，直接撞了個頭破血流，一命嗚呼。

    「我就說，這些都是瘋子吧！」

    荀四海被濺了一身血，一臉的晦氣。

    晏景則是沉默不語。

    與荀四海不同的是，他並不認為這個大頭侏儒是在胡言亂語。

    對神的信仰，在某些時候，所蘊藏的真實，更加的純粹。只是，你想要解讀這些信仰的真意，你就先得明白，這些人的信仰到底是什麼，他們的言語，都代表著什麼特別的意思。

    晏景不了解大頭侏儒的信仰，也不明白所謂的冰雪之神到底代表什麼。但只是從大頭侏儒的話包含的意思進行分析的話，那麼，這件事情的真相應該是，霜靈族人生活的地方，天氣變冷了。

    在霜靈族人的認知中，這是冰雪之神發怒了。

    他們想要平息冰雪之神的憤怒，他們需要祭品。

    這也是他們為什麼進攻北蠻，甚至向大唐進攻的原因。

    祭品！

    生靈為祭品！

    簡單來說，應該就是殺戮，用人類的性命來取悅冰雪之神。

    當然，這祭品，同樣包含霜靈族的族人。

    為了減少自己族人成為祭品的數量，他們只能去發動戰爭，去進攻，去殺戮。

    這就是晏景從大頭侏儒的話里得出的分析。

    但問題來了，霜靈族人到底需要多少的祭品？

    若是這天氣一直變冷，霜靈族的人，豈不是要一直不斷的殺戮下去？

    「這事兒，真的麻煩了！」

    晏景留下荀四海處理大頭侏儒的屍體，而他則匆匆去見杜雲翳，他必須得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大唐，去見徐老爺子。

    霜靈族人的情報太重要了！

    「相公，霜靈族人已經進入大唐，那麼，若是他們已經包圍了您結拜兄長所在的城池，您絕對不可能通過霜靈族人的巨狼騎兵的防禦。」

    「娘子，義之所在，為夫不敢退！」

    晏景深吸一口氣，「若是我不幸回不來了，你莫要怪我。這輩子欠了你的，來生，我晏景結草銜環，做牛做馬，也會補償你！」

    「相公說什麼話呢？」

    「你我夫妻一體！」

    「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要阻止你回去大唐，而是準備讓人陪你一起回去！」

    「不行的，娘子！」

    晏景果斷拒絕，「這是我個人的私事，豈能因為我一人的私事，便讓山寨的兄弟隨我一起置身險境？」

    「相公果然大仁大義，小女子佩服！」

    聽到晏景的話，杜雲翳當時就笑出了聲，「相公，你誤會了！」

    「我讓人陪你一起回去，你才能安全見到你的結拜兄長。咱們崑崙寨，可是跟霜靈族的貴族有貿易往來的。」

    「按照我們之間的約定，只要我崑崙寨的人，帶著他們的令牌，便可以在他們的地盤暢通無阻！」

    「娘子，你別逗我了！」

    晏景苦笑，「戰場之上，怎麼可能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相公，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

    杜雲翳微微一笑，「霜靈族，是一個很神奇的種族，在他們的種族內，有些人，生來高貴，他們即便是什麼都不學，什麼都不做，但依舊是高高在上。因為，他們的身上，流淌著冰雪之神的高貴血脈！」

    「這些人，便是霜靈族的貴族！」

    「在霜靈族，沒有任何人膽敢冒犯一位貴族！」

    「同樣的，持有貴族令牌的人，也被視為貴族的代言人！」

    「在霜靈族的任何場所，都能暢通無阻！」

    「至於戰場上？」

    「霜靈族的貴族，從來不會出現在戰場上，哪怕是統軍的將領，也只是貴族的隨從而已！」

    聽了杜雲翳說的這一番話，晏景有些傻眼，這個霜靈族，到底是一個怎樣奇葩的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