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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3:42:52 作者: 羅衫筠笠
「重隱你受傷了!」原來是碗的碎片,劃破了花重隱單薄的T恤,將皮肉劃出了很深的一道口子,血汩汩流出,染紅了衣衫。
屋裡的人聞聲走出來,一男一女,男的與花重隱有著極為相似的容貌,只是較花重隱更為憨厚,女的神情冷漠,額前垂下來兩縷頭髮,邋遢而憔悴,這兩位應該就是花重隱的父親與母親了。可是這個女人如果是他母親,又顯得頗為年輕。
「叔叔您好,我們是花重隱的同學,來給他送複習資料的。」那千寧自我介紹,落落大方。回頭要拉出虞應是,發現她正在拾那掉落的書。
男人露出熱忱的笑容,趕忙讓她們到屋裡坐,一邊對著女人說:「趕緊去洗點水果,把醫藥箱拿來給小隱包紮一下。」
女人「切」了一聲,帶著滿滿的不屑,本來纖瘦的身材卻像是無力的麵條,吊兒郎當一步三扭地向廚房走去。
「流了這麼多血還是帶他去醫院吧,要打破傷風針的,如果感染就麻煩了。」那千寧擔憂道。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簡單處理一下,死不了的。」花重隱淡淡的,嘴角還掛著微笑,那種超然似乎已將傷痛置之度外。
「皮……皮糙肉厚又抗揍嗎?」虞應是謹小慎微,將複習資料放在茶几上,在她看來,這個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家庭,氣氛卻十分古怪。
花重隱被她的話逗笑,那笑容里隱藏了太多悲涼與心酸:「總結精闢」。
這時花重隱的母親將洗好的水果端出來,隨意往桌子上一扔,瞧也不瞧她們二人,轉身就進了臥室,「嘭」一聲門被摔上。虞應是與那千寧尷尬地杵在那裡,不知這番姿態是對她們的不歡迎還是對花重隱的不友好,總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花重隱的父親萬分抱歉,一直解釋希望她們不要介意,說花重隱的媽媽就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人,心腸不壞。隨後他打開醫藥箱,命花重隱脫去上衣,用碘酒為他消了毒,一邊包紗布,一邊勸他不要惹媽媽生氣,順著她就好了。
花重隱似乎不為所動。一切收拾妥當,他拉著虞應是與那千寧就往屋外走,話也沒有交代一句,虞應是搞不清楚狀況,踉蹌跟隨花重隱的腳步,那千寧不忘禮儀,不停朝花重隱的父親擺手:「叔叔再見。」
花重隱的父親也笑著同她揮手:「下次讓小隱帶你們來家裡玩。」
花重隱把她們兩個扶上車,一騎絕塵駛出大院,發動機的轟鳴震耳欲聾,這應該是全院鄰居都厭惡聽到的聲音。虞應是戀戀不捨地注視一眼許知初的家,心漸漸沉了下去。
湖畔綠柳搖曳,淺草沒徑,幾多野花點綴在草坪之中,珊珊可愛。鵝卵石路面上花重隱手插口袋與那千寧、虞應是並肩行走:「你們兩個怎麼突然來了?」
「我是看你沒有參加這次考試,好不容易等到放假,拉了應是一起來,馬上就高三了,你得抓緊複習。」那千寧說。
花重隱無奈地笑:「對我來說,復不複習已經意義不大了。」
「什麼意思?難道你要放棄?」那千寧追問,憂心如焚。
花重隱轉向她,又恢復了桀驁不馴的姿態,嘴角帶著一絲狡黠:「我何曾拿起來過?」
「重隱,還有一年,只要你肯努力,一定有機會的。」
「誰給我機會,你們的班主任已經在勸熊成志退學了,為了升學率,誰會留肯定會拖後腿的同學呢。」話未說完,花重隱的目光已經投向了虞應是。
「可是我聽說你們的班主任文彬老師,是不會輕易放棄和拋棄任何一個學生的。」那千寧的心擰成了千千結,恨自己沒有雄辯才能,勸他回頭是岸。
「恩,他對我不薄,也一直在試圖感化我,我跟別人打架鬧出多大的事,他都替我兜著,一力承擔,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不能拖累他。」
虞應是對後面的話沒聽進去,雖然她不喜歡熊成志,但聽到他被勸退學,心裡還是忍不住「咯噔」一下,五味陳雜湧上心頭。她躲避開花重隱的目光,先行兩步,走到他們兩個前面去了:「你看我幹嘛,關我什麼事。」虞應是抓起一根柳條,佯裝不以為意的摘柳葉扔進湖裡。
「你就這麼無情?」花重隱湊到了她身邊。
「你自己的事情都沒弄明白了還操心別人。我能不能冒昧的問一句,你媽怎麼回事,你都受傷了,她還不理不睬的,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呀?」虞應是問出了憋在肚子裡半天的話,再不說出來,她就要憋死了。
花重隱似笑非笑:「對,不是親生的。」
這個答案驚得虞應是與那千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張口瞪眼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的母親早已經離開我了,現在想想,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走向了墮落。現在這位是我後媽,她跟我父親經常吵架,動不動就摔東西,再小一些的時候還會打我,現在我人高馬大她不敢輕易動手了,但仍然看我不順眼,我們之間幾乎不說話。」花重隱像是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一張臉半分感情色彩也沒有。
「為什麼呀?你不過是個孩子,她不明白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道理嗎?」那千寧問,虞應是跟著點頭。
「就因為有我,所以我爸爸一直沒有跟她再生孩子,她巴不得我早點死。」說到這裡花重隱滿滿的輕蔑,又帶著一絲復仇般的快感,「然而世界就是有這麼多的不公平,萬事都的有個先來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