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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3:42:52 作者: 羅衫筠笠
    她行走在樹下,校服的裙擺在晨風中輕輕搖曳,柳枝不時掃過她的馬尾,詩意盎然。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眼帘,於燕慶遠遠走來,形色匆匆,不時瞻前顧後,像是躲避什麼,看到虞應是登時喜笑顏開。虞應是正要打招呼,嘴還未張開胳膊就被於燕慶緊緊挽住了,她一時不解其意,疑惑地瞪著他。這時,一群美女也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放慢腳步,如同那日虞應是對辛小薇和冷珂珂的跟蹤。

    虞應是仔細觀察,來者各個高挑出眾粉面桃花,卻不曉得為何衝著她橫眉冷對。

    「這……」她恍然明白過來,於燕慶又被「圍觀」了,這並不是第一次。作為一位儀表不凡的校園男神,他具備了奶油小生所有的必備條件,面如冠玉,眼含風情,耳著珠翠,身材苗條,校服都能穿出花樣美男的味道。他的「美而妖」吸引了諸多太妹的目光,但凡碰到一定要緊追不捨欣賞一番。

    虞應是向來不能苟同那些女生的觀點,於燕慶完全可以用「潦倒不通世務,愚頑怕讀文章。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淒涼。可憐辜負好韶光,於國於家無望」來形容。她該如何說教才能令那些無知少女不被男人的好皮囊騙了呢?

    於燕慶刻意抬高了嗓門:「應是你可真不乖,告訴你了不要自己亂走等等我,偏不聽話」。然後不由分說將應是手裡的豆腐腦據為己有,「真是我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知道我最喜歡喝豆腐腦,但是你真的不用為我做這些,讓我好好愛你就夠了。」於燕慶笑意春深,將吸管插入裝豆腐腦的口杯中,大口吸了起來,然後一把將虞應是擁入懷裡。

    虞應是還口的機會都沒有,眼看自己的豆腐腦見底,早餐泡湯,只能瞪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僵硬地靠在他懷裡。內心極度掙扎「這是什麼鬼?」眼角餘光驀然掃視到那群美女,她們眼中正燃燒著熊熊怒火,看架勢恨不能一口將她吞噬。虞應是頓覺涼意森森,不敢多言,趕緊別過頭不去看她們。

    美女團從容地自他們身旁經過,不忘頻頻向虞應是發射毒光,她猶如鋒芒在背,十分不安。若是眼神能殺人,此刻她早被千刀萬剮。

    於燕慶一直擁著她小步緩行,見美女團遠去,才放開虞應是,將口杯扔進垃圾桶,雙手合十拜起來:「謝謝虞姐,小生這廂有禮了」。

    「我說西門慶,你總是這般招蜂引蝶,被女人追著跑還每次都拿我做擋箭牌,非常、很、特別影響我的人生。」虞應是無奈地攤開手,想到豆腐腦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下不為例」。於燕慶嬉皮笑臉,「豆腐腦挺好喝的。」

    「呸!」虞應是狠狠啐他一口。

    「哎?你這個小妞……「於燕慶指著她,見她無懼自己,遂又放低了語氣,」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在公開場合叫我西門慶,這個名字有損我的正面形象」。於燕慶將『正面』二字加重讀音,以示強調。

    「有損形象?西門慶你真是卑鄙又醜陋,惡人先告狀,我是女生好不好,我的名節比你重要的多了,我都沒有跟你計較,你倒先說我壞了你形象。你知不知道當人家的替身女友很冤啊,就剛剛那些走掉的女生你知道她們心裡要多討厭我嗎,這多有損我人緣的建立呀,萬一哪天再報復我怎麼辦?」

    「你青春年華,貌美如花,為我挨一兩頓打就當是你我情比金堅,你為兄弟兩肋插刀不應該嗎?」由於事不關己,於燕慶說的分外輕鬆。

    虞應是想一鞋底拍他臉上:「誰要為你兩肋插刀?我現在恨不能□□兩刀。現在那群女生拿一包辣條來讓我離開你,我都立即應允。告訴你以後這樣的好事千萬不要想到我,行不?就當為了咱倆的和諧相處積點陰德吧。」

    於燕慶嘴一癟,眉頭一蹙:「這怎麼行,我用你用慣了。而且,你千萬不要反抗,你應該知道的,我在十三中,人脈甚廣,在你們班級,就有我的臥底,你昨天是不是被你姨夫罰了一百遍。」

    虞應是花容失色:「你怎麼知道?」

    於燕慶下巴一揚,趾高氣昂:「所以你還應本分做人,對我有求必應,否則我的「臥底」會隨時向我透漏消息,我定當纖悉無遺稟報於你爸媽,坐看他們對你「大刑伺候」。於燕慶雙手抱拳舉過頭頂,以示對虞應是父母的尊敬。

    虞應是心理不斷權衡,是姑息養奸呢還是委屈求全呢?想想人在班級免不了鬧出點是是非非,何況如今她又心系許知初,說不定哪天被人家捅破了窗戶紙,一旦被於燕慶知道,他充分發揮「大嘴怪」才能,回家在她父母耳邊添油加醋描述一番,那可是大大的不妙,真是防火防盜防發小。算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暫時屈尊換來高中最後一年的安穩也算不賠本,等畢業了不怕找不到機會鹹魚翻身。

    「於大哥,你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就是了。」虞應是一臉諂笑,連她自己都厭惡至極。

    於燕慶非常滿意,心中暗自感慨:「說出利害攸關,瞬間西門慶變於大哥,勢利小人橫行的年代多多掌握把柄才是王道啊。」

    虞應是抽了抽嘴角。

    第4章 灰燼

    虞應是去數學組去上交罰寫的一百遍,發現除了欒同安其他老師還沒來上班。他只點了自己頭上那一盞燈,正帶著舊式老花鏡在批閱作業,並沒有注意到有人來了。這樣的場景看他,虞應是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尊敬之情。細細觀察,他的頭髮已經斑白,是半世紀霜雪降落留下的痕跡,皮膚被歲月烙印了深深的褶皺,那是風雨掃過的見證。洗的發白的藍卡其布長衫整潔乾淨是很多年前流行的款式,熨帖地裹在他身上。他與這個辦公室里那些身著花花綠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老師們比起來格格不入,甚至連他的行為方式都保留著與時代不相稱的老舊,然而他的崇高令人頂禮膜拜。他把他的全部身心奉獻給他的職業,從青春到衰老,從容光煥發到身材佝僂,燃燒了所有的熱量為一代又一代莘莘學子鋪就錦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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