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緣份到了

    九兒特別感謝馮天才，本來這個長相醜陋的傢伙，平時沉默寡言，沒想到關鍵時刻還真像條漢子。

    九兒的姥姥就這樣入了土。

    這個小腳老太太，田間地頭忙活了一輩子，風颳雨淋的，和土坷垃打了一輩子交道。

    她最關心的就是春種秋收，要強了一輩子的她，唯一的希望便是抱上外孫，結果，來了九個女孩。

    她帶著遺憾去了，悄悄的去了另一個世界。

    就像一棵普普通通的狗尾草，芨芨菜，生於泥土，又歸於了泥土。

    活著時，每天忙忙碌碌的，活成了一隻小小的螞蟻，現在入了泥土，終於解脫了。

    願她的靈魂在天堂或者地府里安息，不在勞累。

    這天，九兒挎了一籃雞蛋和母親一起去衛生院看馮天才。

    馮天才頭上纏著繃帶，腿上打著石膏，斜臥在病床上。

    他的母親和姐姐陪著他，看到九兒來了，金子又是削蘋果又是拿飲料，開心的不得了。

    馮天才看到九兒笑了。

    在以前，九兒從沒看到過馮天才的那張笑臉是那麼生動，特別是那雙眯眯眼。

    有個名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而馮天才的那雙眼睛，豈止是心靈的窗戶，簡直是把利劍，一下刺到了九兒內心深處的柔軟。

    九兒有點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馮天才也是個大齡未婚青年，他也沒少相親，衝著他那張臉，嚇走了許多女孩子。

    一晃，二十七八歲了，不由自主地成了光棍。

    馮天才見九兒低下了頭，愣了一下，臉紅了。

    「窗外的百花開了，

    春天來了，春天來了，

    單身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幸福的日子就要來臨了，

    來臨了。」

    一切自有天意，該來的終歸要來，不該來的永遠不會來。

    緣份，真是奇怪，這似乎遠在天邊的東西，來到了眼前，卻又令人急促不安。

    月老好像打了一個盹，醒了

    過來，他又想起了九兒的姻緣，該出手了。

    九兒探望馮天才歸來的第二天上午，九兒正在院外的菜園子裡澆菜。

    現在澆菜也太方便了，不像以前，用水桶從大口井提水，一天也提不了幾桶水，桶繩勤的手疼。

    而後便是用壓水井，壓一下那小小的井管里擠出一點點，灑尿一樣，也不太理想。

    而現在，用上了電泵，只要插上電，那水井便成了噴泉，嘩嘩地朝外噴。

    那清涼甘甜的井水被噴了上來，在乾涸的菜地里蔓延。

    九兒用鐵杴不住地扒著水溝里的枯枝敗葉，好讓水流快一些。

    井水漫過了韭菜溝，又漫過了茄子龔，流向了蘿蔔地……

    那些蚱蜢，蟋蟀，蝗蟲被井水從地縫裡逼了出來，倉惶地四處逃竄。

    一隻蝗蟲慢了一點，被井水挾裹著打著旋兒沖向了遠方。

    九兒赤著腳走在水溝里，秋天的日頭號稱秋老虎，一點不輸炎炎的夏日。

    天氣雖熱，九兒泡在水裡的雙腳卻涼爽無比，那泥漿仿佛絲綢，滑溜溜的，踩在上面舒服極了。

    乾燥的空氣也濕潤起來了，那些因缺水而耷拉下去的葉子，喝足了井水又舒展開來。

    九兒摘一根黃瓜，爽甜清脆，又摘一個西紅柿，片刻下了肚。

    最意外的是地頭那一棵西瓜，也不知是鳥兒帶來的，還是大風颳來的。

    沒有人種，也沒有人施肥，卻結了一個十六斤的大西瓜。

    摘掉了大西瓜，看到有一個小小的西瓜花，便沒有把瓜秧拔掉。

    幾日不見，竟然結出了一個碗口大的小西瓜。

    九兒看了看瓜須，顏色發白，知道西瓜熟了。

    剛摘下來，一抬頭，九兒看見了村主任苟來富騎著電瓶車過來了。

    苟來富看著九兒，笑了一下，進了九兒家的院子。

    九兒很是奇怪，如果沒有事由，這些村頭不會無緣無故地來到百姓家。

    而且，苟來富還拎了兩瓶上等老苞谷燒刀子，一網兜水果。

    村頭向普通老百姓家送禮，九兒覺的太稀奇了。

    九兒忙去摘了那個二茬小西瓜，又摘了些黃瓜，甜瓜，西紅柿，在井水裡洗了，裝了滿滿一竹筐提了進去。

    貴客上門，老木匠夫婦十分意外，又是教茶又是遞煙。

    苟來富毫不客氣，一看是飛仙牌香菸，連忙接過來，一面說，

    「一條腿沒法走路，給兩支吧！」

    譚木匠笑了一下，連忙又敬上一支。

    苟來富嘴裡叼著一支，又在耳朵上架了一支。

    「馮村長讓我來提親，你看他兒子咋樣？」苟來富開門見山。

    九兒正跨進屋，聽到苟來富這樣說，臉刷地紅了。

    九兒想起馮天才那凹凸不平的臉，不由地想起了瘌蛤蟆皮，有點噁心，不由皺了皺眉頭。

    九兒不是少女，懷春的少女幾句好話一說，便會「呯」然心動。

    九兒是過來人，經歷過人生風雨，雖說不上滄桑，但也受過打擊。

    什麼宋玉，潘安貌，都他媽的是浮雲，豐富的物質要比一個好看的皮囊有用的多。

    苟來富說，「人有三才，口才，貌才，文才，三才都占，那是大人物。

    占兩才那也不得了，那是人中龍鳳。

    占一才便非富即貴，馮天才占的是口才。

    你看那小嘴，好像抹了蜜，北京的鴨子呱呱叫，全村有幾個說過他的，而且是鎮裡的合同工。

    他管著鎮裡的大小幹部。」

    苟來富一說，嚇了九兒一跳，這多大的官？

    譚木匠也糊塗了，「他不是個臨時工嗎？」

    苟來富見說漏了嘴，不愧是村頭，靈機一動說，

    「別看他是個守大門的，他不開門，那個大院誰都進不去。」

    老木匠聽了，笑的一口茶水噴了出來，杏子笑的直捶腰，九兒低下頭，急忙走出屋子，笑的蹲了下來只揉肚子。

    其實，兩家是一個村的，兩家的底細不用介紹，兩家人都心知肚明。

    苟來富只不過是來戳破那層窗戶紙罷了。

    譚木匠讓九兒拿主意，這關心到她的終身大事。

    九兒惦量來惦量去，又想到自己的名聲，其實馮天才各方面都不錯的，只是那張臉難看點罷了。

    九兒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