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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央求

2023-09-20 03:41:02 作者: 鴛鴦腿
    劉媒婆扳著臉,狠狠連聲,「就知道飛雲浦那個老妖婆不是好鳥,長的像個棒槌,矮的一把攥住兩頭不露。

    還到處給人說媒,別說合了七樁媒,坐蓮花盆成仙,就她那長相,成個妖怪還差不多。

    連八字都不懂的東西,說媒是隨便說的嗎?

    前世姻緣今世定,女子嫁男子,一切是上天註定。

    亂點鴛鴦譜,配錯了鴛鴦,媒人一拍屁股走了,倒霉的是女人。

    剜到筐里的不一定是菜,是剔剔牙,狼牙根,雞腳杆也說不定。」

    滿心希望的杏子,被劉媒婆一頓數落,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好訕訕地陪著笑。

    挨了一頓數落,留下了禮物,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

    回到家裡,老木匠夫婦商量這事,劉媒婆說話雖涼,但留下了禮物,說明這事最少還有一絲希望。

    隔了三五天,疼女心切的母親又去了劉媒婆家。

    這次,挎了一小筐鹹鴨蛋,還有一個大豬頭,都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

    「閨女是娘心頭上的肉,嫁不了年輕小伙子,嫁個寡漢條子,或者有小孩的也行……。」

    為了女兒,九兒的母親近乎哀求。

    劉媒婆接過沉甸甸的禮物,九兒的母親又塞了一張百元大鈔。

    劉媒婆的臉上這才擠出了笑容,拍起了胸脯。

    「兄弟媳婦啊,帶這麼多禮物,不是我說你,見外了不是?

    咱家閨女回來了,我早就打開了小算盤,替他物色了一家又一家。

    通過比較,我看杏花嶼的劉二娃,這孩子不錯,人長的一表人材,又踏實又能幹。

    只可惜,太窮了,還帶兩個小孩。

    桃花島的王大牙不錯,老婆剛死,他做個小生意,成天搖著撥郎鼓走村串巷,你可別看生意小,可不少掙錢,比當村長強多了,可惜年齡又大了五六歲。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替閨女尋一個長相又好,又能幹,家裡又富裕的好人家。」

    有了劉媒婆的允諾,九兒的母親鬆了一口氣。

    但她明白多撒網多逮魚的道理,見了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便央人說媒。

    有時九兒的母親也暗笑自己,歲數越大越迂腐,好像生怕女兒嫁不出去似的。

    說歸說,想歸想,但每到夜深人靜,半夜醒來的時候,一想到女兒的婚姻,老木匠兩口子還是愁的睡不著覺,烙煎餅似的,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日子就像樹葉,飄落一片又一片。

    在愁苦和煎熬中,北風也越來越緊,秋意也越來越濃。

    不知不覺中,大山不在青翠,變的五彩斑斕起來了。

    大山被秋熬熟了。

    高粱熟了,頂著一團紅紅火火的烈焰,大豆熟了,在陽光下泛著古銅的色彩。

    那些玉米棵棵,變的乾枯發白,她們驕傲地挺著胸,一個又一個的苞谷棒,吸足了天地之精華,又豐滿又耐看,令人浮想聯翩。

    低調的只有山芋,默默地趴在地上,生怕弄出一絲聲音。

    山竽葉怕霜,昨天下了一場小霜,本來青翠的竽葉一下子焉了,枯了。

    順著那細細的滕,根部的泥土卻又裂開了一個大口,悄悄的探出一個竽頭,扒開泥土,肥肥胖胖的山竽便露了出來,這才是實力派。

    九兒在家裡越來越煩躁,陪九兒打發時間的只有那台十四英寸的黑白電視機。

    九兒最愛看的就是那台相親節目,兩個光頭和二十四個女嘉賓忽悠相親男。

    各種奇葩的問話令人大開眼界,最後,牽手成功的卻微乎其微。

    有時九兒看厭了,不免胡思亂想,盯著院門發呆,她多麼希望有媒人上門啊。

    這年的冬天仿佛比往年來的要早一些。

    陰曆八月二十九,還沒踩著冬天的邊兒,那縮脖北風便呼呼地颳了起來。

    老話說,二八月,亂穿衣。

    但今年的八月沒亂,小北風一刮,無論男女老少,都換上了袷衣,有的甚至穿上了毛衣。

    咋寒咋暖的天氣里,日頭還掛在柳樹梢上,小山村靜悄悄的,連一個早起的鳥兒也沒有。

    從村中卻傳來了嗩吶聲,起先尖尖細細,猶如一線鐵絲,直戳那些沉睡者的耳膜。

    繼而,卻又如雨珠落地,啪啪作響,猛地,卻又忽然停住。

    寂靜之中,忽然卻又樂聲大作,伴隨著梆子,手鈸,一齊迸射而出。

    猛地,嗩吶,這樂器里的王者,出現了。

    高亢,明亮,任何樂器在她面前都要默然失色。

    樂器聲嘹響了沉睡的山村,趕走了很多人的睡夢。

    這是辦大事的節奏。

    「呯,呯,呯」,三眼槍發了威,震的耳膜嗡嗡響。

    村民們三三兩兩起了床,走向樂器響起的地方,看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幾近隔絕的小村,一家人的事便是一個村的事,不用招呼,完全自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九兒的姥姥,那個被人叫作「閒話簍子」的小腳老太婆,終於從人間消失了。

    好像有預兆似的。

    昨天,艷陽高照,本來又干又旱的天氣,空氣中沒有一絲水汽,地上沒有一畦水窪。

    九兒家的院子裡,那隻土狗卻使勁地吠個不停。

    九兒覺的奇怪,走近一看,卻在屋檐下發現了一條紅花赤練蛇。

    那蛇足有一米長,身上布滿紅色的斑點,竭色的條紋,紅竭相間,色彩極其艷麗。

    尤其是那紅色的斑,倒像是血,被針扎而溢出的血,直逼人的眼,令人心顫。

    三角形的蛇頭上,兩隻圓圓的小眼,閃著兇狠的光。

    更詭異的是蛇頭上隆起兩個小尖包,好像兩隻肉角。

    九兒嚇了一跳,拿起鐵杴去鏟走。

    老木匠見了,連忙呵斥九兒,「別鏟,別鏟,這是屋龍。」

    「明明是條蛇?」九兒說。

    「在野外是蛇,進了屋便成了龍,你見過這麼大的蛇嗎?你見過蛇頭上長角嗎?」

    長這麼大,九兒還真沒見過。

    蛇長角便成了龍。

    九兒的母親見了,連忙搬出了香爐,焚了三柱香,禱告起來,

    「屋龍屋龍你別怪,小孩子不懂亂疑猜,一切由你來安排,是走是留你順便……。」

    九兒雖然感到可笑,但在母親的禱告中,奇蹟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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