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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妨人的白虎精

2023-09-20 03:41:02 作者: 鴛鴦腿
    九兒心裡一沉,扭頭就走。

    背後傳來了一句陰冷的聲音,「白虎精進宅子,不死大人死孩子。」

    九兒一陣心疼,眼淚差點掉下來。

    五指山還是那個五指山,凌雲渡還是那個凌雲渡,九兒,已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九兒。

    這個偏僻而微小的山村,還是那麼閉塞。

    凌雲渡的村民,還是老樣子活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在這種活法裡,有的人活出了精彩,有的人活成了傳奇,而九兒卻話成了笑話。

    浪蕩,不要臉,作風敗壞,成了九兒的代名詞。

    年紀輕輕談戀愛,未婚先孕,流產,妨夫……

    在村民看來,九兒家的祖墳風水不好,九兒的父親,譚木匠是個倒插門女婿。

    譚木匠家的祖墳在河灘上,周圍一圈青山,這叫懷中抱月,而旁邊的那條嘎吶河,又如玉帶,這叫玉帶纏身。

    自古以來,玉帶纏身是當官的標配,所以,有祖宗的保佑,老譚家才出了中專生,大學生。

    而譚木匠,倒扎門到了凌雲渡,成了上門女婿,大概距離有點遠,老祖宗的保佑能力可能用完了,保佑不了九兒了。

    因此,九兒只有靠這邊的祖宗保佑。

    但是,九兒的姥爺的墳墓葬在了山溝溝的凹地里。

    這不是個好地方。

    下雨則淹,無雨則旱,一年當中,就是長草也是稀稀拉拉的,淹淹旱旱,旱旱淹淹,是個大活人也該被折騰成重度感冒了。

    別說沒風水,就是有風水也該折騰沒了。

    九兒,這些經歷,對於凌雲渡的村民來說,簡直是羞殺先人。

    用馮大牙子的話說,就是「打先人臉呢。」

    九兒的先人要是知道有這樣一個後人,即使只剩下一具骨架,恐怕也要頂開棺材板,不跳出來罵人才怪呢。

    九兒走在狹窄的村路上,短短的小路今天卻是那麼漫長。

    小路上己經有了三三兩兩上地收秋的人們。

    他們看到九兒,有的打聲招呼,更多的是連招呼也不打,匆匆而過,仿佛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這令九兒十分尷尬。

    有個外國老頭兒但丁說過,「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但到了中國,則被某些人說成了,「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但九兒走的是自己的人生之路,與這些村民風牛馬不相及,九兒也不知妨礙了他們怎麼?他們要這樣對待她。

    九兒的家在村中央,在院門前碰到了金子。

    身為小學教師的金子顯的乾淨而利索,她騎著自行車。

    自行車筐裝著教案,前槓上加了個小小的座椅,坐著她的小女兒,后座上則坐著她的兒子。

    金子比九兒大了兩個月,九兒沒想到,金子已有了兩個孩子。

    金子淡淡地打了聲招呼,「回來了啊,九兒。」

    「回來了,金子姐,回屋歇歇吧!」

    「不了,」金子說,「兒子上二年級,女兒上幼兒園,不說了,快到上課時間了,有空上我家玩。」

    九兒心裡一陣熱呼

    九兒進了家門,原來空蕩蕩的院子變的擁擠起來。

    院子裡堆滿了莊稼,花生秧,芝麻杆,沒剝皮的苞谷……

    老木匠正在抖芝麻粒,芝麻杆割下來兩天了,已被秋天的陽光烤的枯焦。

    老木匠抱起一捆芝麻杆,把芝麻桿頭朝下,一手拿著木棍,輕輕地拍打著芝麻杆。

    力氣重了不行,力氣重了,那枯焦的芝麻葉也就落了下來,黑竭色的碎芝麻葉夾在芝麻當中,又要用籮篩一遍遍地篩選,特別麻煩。

    九兒看著那紅色的,白色的芝麻粒,下雪一樣,紛紛揚揚地落下來,感到又親切又熟悉。

    九兒的母親站在旁邊,由於生多了孩子,腰疼。

    母親的腰躬成了蝦米,她用笤帚輕輕拂去芝麻葉,把大片的芝麻葉攏在了一起。

    煮豆麵條的時候,放點芝麻葉,是小村人的最愛,沾稠,香甜,透著秋的原滋原味。

    還有另一種吃法,把剛收下的芝麻粒放到鐵鍋里,炒至金黃。

    放在石臼里,用石錘一舂,只要灑點鹽巴,便是一道精美的下飯菜。

    凌雲渡的人把這叫作芝麻鹽,十分貼切形象。

    確實,這裡沒有放任何香精,調料,純粹的原生態,無污染純綠色食品。

    父親看見了九兒,愣了一下,那木棒便敲住了拿芝麻杆的手,父親連忙放下芝麻杆,吹了一下手,去幫九兒拿行李。

    母親看見了九兒,連忙扔下了笤帚,核桃臉笑成了一朵盛開的鮮花,

    「回來了?丫頭。」

    九兒點了點頭,喉嚨好似堵上了東西,想說話卻吐不出來,就連眼睛也是一熱,似有淚湧上來。

    「快回屋休息去,娘給你做飯去。」娘蹣跚著走向廚房。

    九兒落淚了,連忙揉了揉眼。

    「丫頭啊,你哭啥?」父親問。

    「沒呢,沒呢,爹,風迷住了服。」九兒說。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女)欲養而孝不在,嗚呼哀哉!

    父母啊!你們的恩情此生難以報答。

    九兒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還是以前的擺設。

    秋天來了,秋天來了,秋天沒有夏日的熱情,秋天也沒有冬天的嚴寒。

    秋天也沒有春天的百花,秋天只有,只有足夠的淒涼。

    那是一種滲入骨髓的淒涼,淒涼的令人沉悶,令人絕望。

    就像一首歌中所唱,他鄉沒有自由,沒有九月九。

    自由和九月九,只有家中才有。

    九兒回來的也正是時候,父母年邁,家中收秋正需要人手。

    老話說,八月秋忙,繡女下床。

    回到家中的九兒,只是悶在院裡,幫父母拾掇一下莊稼,從不走出院外一步。

    望著日慚消瘦的九兒,老木匠夫婦明白女兒的心思,只有不斷地嘆氣。

    終於,在第三天的下午,九兒的母親趁著天黑,挎了半籃子土雞蛋,還有十來個香瓜去了劉媒婆家。

    劉媒婆扳著臉,她對飛雲浦鎮上的「七仙女」保了九兒的媒,面對比賽,而使自己敗北的事,一直耿耿於懷。

    那次輸掉的不僅是名聲,更是輸掉了不少經濟來源。

    因此,她一提起這事就渾身是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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