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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女大不中留

2023-09-20 03:41:02 作者: 鴛鴦腿
    俗話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成了愁。

    兒子找對象,只圖一個女孩,而女孩找對象,即要圖人,也要圖家。

    姑爺品性如何?抽不抽菸?喝不喝酒?賭博不賭?父母又怎樣…

    老兩口問了個遍。

    譚小四一一作答,其實,不用女兒回答,譚木匠也知道,白茅窪和凌雲渡這兩個山村,一個席上,一個地上,差不了多少。

    譚木匠沉思良久說,「閨女,看清了,這是你一輩子的事,現在後悔還得及。」

    譚小四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

    既然女兒喜歡,老兩口也無話可說。

    譚木匠剛來到正屋,那男的就脫掉大衣,從貼身後衣服里掏出一疊厚厚的鈔票,雙手捧著,撲通一下跪在譚木匠面前。

    「爸爸,這是一萬元錢,莫嫌少,我愛譚小四,我要娶她,我會疼她,愛她一輩子,也會孝順二老一輩子。」

    母親正在倒開水,手抖了一下,好像燙著了手,那開水便灑到了桌面上。

    譚木匠連忙扶起了辛十八。

    夜深了,譚木匠夫婦還在說著悄悄話。

    他們以大女兒青麥為例,只要女兒幸福,山里也好,山外也好,他們不加干涉。

    況且,白茅窪也不算遠。

    只是這一萬元錢,確實不是個小數,譚木匠知道山里人掙錢的難處。

    杏子便說丈夫,在山裡呆久了,成了棒槌。

    辛十八當維修班長,每月工資八百元,也就是一年的工資。

    譚木匠這才恍然大悟。

    只是這錢,是人家一滴血一滴汗掙的,說啥也不能要,過完年還讓辛十八帶回去。

    在沒帶回去之前,譚木匠夫婦數了一遍又一遍,純粹是過過手癮。

    譚小四一個月八百,辛十八一個月八百,一年將近兩萬,太可觀了。

    而且,譚小四說了,攢夠了錢,就去干別的生意。

    比如,開個超市或者小加工廠,前途一片光明燦爛,說不定比青麥還要有出息。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雞就啼了,兩人索性起了床。

    過了年,陰曆正月初三。

    路上已開始有了遠行的人,她們背著棉被,拖著行囊,懷著一腔希望,辭別爹娘,遠離了家鄉,去城市尋找她們的夢。

    九兒也想去,去看外面那稀奇古怪的事,還有稀奇古怪的東西。

    譚木匠夫婦死活不同意,你一個傻妮子,沒一點心眼,別人把你賣了還幫他數錢?

    家裡也不缺你那點錢,你還是老老實實打豬草吧。

    你不是說你喜歡大山,想在大山里待一輩子嗎?

    幾個姐姐也反對,父母一天天地老了,家裡是要有個人照應。

    春去秋來,寒暑易節。

    我們的女主人公九兒,只好在家老老實實地待著。

    陪伴九兒的只有田野,河壩,村莊,還有村里日益稀少的人。

    那些有點力氣的人早已去了城裡,或打工或做生意。

    就連村頭的德順老漢,六十多歲的人了,也去城裡撿起了破爛,聽說比種田強多了。

    不知道為什麼?譚木匠夫婦最疼的就是這個老么女兒,從小到大,九兒始終在她們眼前亂晃,她們才覺的心安。

    但譚木匠相信,「生意養人地養家,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

    還是家裡安逸,城裡的月亮不會比山裡的月亮圓,倒是那耳光抽的會比山裡的耳光響。

    村裡的周阿財被同學騙去了大城市,搞什麼傳銷。

    讓周阿財拿三千八百元的人頭費,周阿財哪裡拿的出,那耳光抽的那叫一個歡。

    真不愧是城裡的耳光,又響亮又乾脆,只幾下,就把周阿財抽的臉腫成了豬頭。

    還是拿不出,身上被揍的遍體鱗傷,不請醫生醫治不說,還不讓吃飯。

    周阿財奄奄一息,眼看小命就要從地球上消失。

    幸好,傳銷組織被警察發現了,來了個一鍋端。

    周阿財被解救了出來,才撿了一條命。

    周阿財回了村,見人就說,「在家喝稀飯吃苞穀粒,也不去城裡了,那幫傢伙光說瞎話,不干人事。

    打人老狠了,而且耳光抽的特別疼。」

    譚木匠把九兒留在山裡,他還有另一個心思。

    女兒們大了,趐膀一硬,就呼拉拉地飛走了。

    他想招個上門女婿,守著他那微薄的祖業。

    再說,城裡也不是那麼好混的,就像周阿財那樣,還留了個窩窩。

    如果兒女們在外混不下去了,也好有個退路。

    九兒在家褥豬草的這幾年,幾個姐姐先後出了嫁。

    金棵已榮升為鎮小學副校長,金棵的丈夫是鎮稅務所所長金子貴,兩人已有了一個兒子。

    九兒特別喜歡小外甥,虎頭虎膽的,就連那名字也好聽,金豆豆。

    聽起來嘎巴脆,使人想起了嫩黃瓜。

    小六考上了大學,在天堂市金融管理學院上學,前程似錦。

    有了兩個有出息的女兒,譚木匠夫婦的地位,一下子在凌雲渡竄到了最高。

    那些村民見了譚木匠,都主動地打招呼,「阿叔,又出來散步哦。」

    「阿哥,今晚我家有客人,來家喝酒哦。」

    雖然譚木匠從來不接受邀請,但聽到別人的問候,心裡還是甜滋滋的。

    就連大牙子見了譚木匠,也一改那板著的臉,笑眯眯地叫聲老弟,有時還遞上一支高級香菸。

    譚木匠的腰板直了又直,說話也有了分量。

    就連二劣子辦了個養雞廠,也請譚木匠去剪彩。

    譚木匠推辭不掉,只得去了。

    只是站在那高台上,那麼多人看自己,譚木匠拿慣了刨子,斧子的手亂抖。

    那剪刀也太輕了,譚木匠哆嗦著,一連剪了好幾下,才把那縷紅布剪斷。

    只可惜一個月後,發生了雞瘟,二劣子的一千多隻雞一夜死光。

    雞場倒閉了。

    那時有一首歌曲《一剪梅》正在流行。

    「真情像草原遼闊,

    層層風雨不能阻隔,

    ………」

    村民們便譚木匠起了個綽號,「一剪沒。」

    羞的譚木匠再也不出去剪彩了。

    九兒的幾個姐姐中,只有七姐嫁的最近,嫁在了一河之隔的梅花塢。

    七姐夫在煤礦上班,天天挖那黑色的金子。

    七姐在家一邊飼候幾畝地,一邊照看公婆。

    公公是退休教師,一個月幾百大洋,婆婆身體硬朗,協助七姐開了個小菜園,平時趕個閒集賣個菜,小日子過的有滋有味。

    農閒時七姐常來走親戚,和九兒說說悄悄話,作個伴。

    九兒也喜歡去七姐那兒,劃著名小小的漁船,木漿輕輕地拍打著水面,悠悠地飄過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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