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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約會

2023-09-20 03:41:02 作者: 鴛鴦腿
    那人輕聲「噓」了一下。

    九兒才知道,是鬥雞眼二丑。

    二丑遞給九兒一包傻子瓜籽,兩人一前一後地朝電影場裡走。

    走不多遠,兩人卻又拐上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坐在了電影幕布後面。

    後面的字是反的,圖像也是反的,只有幾個阿翁阿婆在看。

    九兒和二丑坐在兩棵大樹中間,有一節樹根凸出來,兩人坐在上面。

    一開始兩人分的開,隨著電影的放映,兩人慢慢攏到了一起,手拉著手。

    一時有千言萬語卻又無從說起,只有朦朧的夜色在悄悄地流淌。

    九兒把頭枕在二丑肩上,悄悄地問,「二丑,你喜歡我嗎?」

    「嗯」。

    「二丑,你喜歡我哪一點?」

    「嗯。」

    「老是嗯嗯的,啞巴了。」

    「嗯」。

    二丑撓著頭皮,木訥的說不出話。

    九兒戳了一下他的腦門,又咯咯地笑

    電影放的真快,二人只是拉了一下小手手,電影就放完了。!

    人們哄散著朝家走。

    九兒也立起身去走,二丑說,「九兒,我送你吧!」

    九兒說,「送啥?又不是不認識路,讓人看見了多丟人。」

    二丑嘴裡說不送,但卻遠遠的跟著。

    那天的月亮真圓,圓的像個大大的湯圓,斜掛在夜空中。

    膠潔的月光灑下來,如銀似水。

    月光太重,樹葉托不住了,便從樹葉的縫隙里漏下來,一點一滴地貼在青石板上。

    青石板便成了一條朦朧的路,蜿蜒曲折地盤向夜色深處。

    九兒輕輕地踏上青石板,腳步聲輕脆而悠長。

    一絲風也沒有,山路上靜悄悄的,只有幾隻螢火蟲提著燈籠在尋找咋日的夢境。

    小小的昆蟲們吟唱起來了,紡織娘在唱歌,蟈蟈在伴奏,蟋蟀呲著大板牙在點評,就連螻蛄也來湊熱鬧,飛來飛去地追逐那殘餘的月光。

    站在山徑上朝下看,那鬱鬱蔥蔥的樹冠在朦朧的月色中,蜿蜒逶迤,姿式各異。

    像玩耍的猴,像犁地的牛,像奔跑的馬,又像拉磨的驢…

    月朦朧,鳥朦朧,一切盡在不言中。

    九兒想起了一首詩,

    你站在山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山下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九兒不像姐姐們,做著山外的夢,她不想看那比山高的大樓,也不想看那城市裡螞蟻似的人群。

    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待在大山里,過那與世無爭的清淨日子。

    二丑尾隨著九兒,遠遠地見九兒進了院裡,才放下心來。

    剛要離去,九兒鄰居家的一隻大黑狗跑了過來,衝著二丑「旺旺」地一陣狂吠。

    二丑扭頭就逃,見狗追的近了,連忙朝下一蹲,裝作撿磚塊砸它。

    那狗便吃了一嚇,站在原地又是一陣狂吠。

    如此反覆了幾次,狗叫聲引來了更多的狗狗。

    農村的土狗,喜歡拉幫結派,一呼百應,大大小小十幾隻狗狗追著二丑一陣狂咬。

    二丑一陣狂奔。

    有幾戶村民聽到了狗叫,以為是小偷,連忙打開門一看,是二丑。

    村民們特別納悶,這個傢伙,村西頭怎麼深更半夜跑到村東頭來了?

    莫不是偷了李家的瓜,摘了李家的梨。

    自從那晚看了電影,九兒像變了一個人。

    有時坐在角落裡傻笑,有時候又很開朗,大大咧咧的,像男孩兒一樣,打豬草打得更勤快了。

    以至於家裡那頭老膘豬和雞鴨鵝吃不完,扔得到處都是。

    晴天還好,碰上陰天雨天,清理不及時,院裡便飄著腐爛的漚味。

    九兒去打豬草,盼的是見到二丑。

    二丑在上初三,用老師的話說,「是個純粹的學渣。」

    二丑從來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他看到書本腦殼疼的幾乎要爆炸。

    他在父親現在是個包工頭,手下有幾十號人。

    他爸巴不得兒子早點輟學,去給他幫忙。

    二丑家境富裕,兩個姐姐又都出了嫁。

    衣著光鮮的二丑,自然少不了零食,餅乾,大白兔奶糖,方便麵,應有盡有。

    每次見到九兒,不是送一把奶糖,就是幾個橘子,芭蕉,都是農村少見的好東西。

    貧寒的九兒也送他東西,要麼是一個雞蛋或者鴨蛋(拿多了怕父母懷疑)。

    要麼是一把香棵果,一把馬炮酥,都是田間地頭常見的小野果。

    二丑最喜歡看九兒的眼睛,那眼,是典型的丹鳳眼,眉毛細細長長的,猶如描了眉。

    眼睛豈止是心靈的窗戶,還是人的整個靈魂。

    那雙美麗的眼睛,是潭,是深不見底的潭。

    二丑,這個包工頭的兒子以深深淪陷其中。

    九兒的一頻一笑,每一次眼睛的靈動,都深深的吸引著二丑。

    在二丑的眼中,九兒就是仙女,美的無與倫比。

    不知何時,九兒家院裡的那棵老棗樹上的棗兒已經悄悄的熟了。

    那棗子紅紅的,像珍珠,似瑪瑙,一咕嚕一咕嚕的,一簇一簇的,壓的枝條都垂下來了。

    樹上落滿了小鳥,烏鴉,麻雀,八哥…,這些小傢伙也愛好這一口。

    這兒啄一下,那枚啄兩口,棗兒留了疤痕,再出賣,價格就要大打折扣,誰還要這被糟蹋了的果子?

    一大早,九兒便嚷著該收棗了。

    譚木匠夫婦愣了一下。

    杏子說,「九兒,今天有客人來。」

    「誰呀?」九兒問,在九兒的印象里,她家很少來親戚。

    杏子一笑,「來了你就知道了。」

    九兒不再理會,去對門叫了三嬸來幫忙。

    三嬸來了,譚木匠夫婦也只好幫起忙來。

    九兒的母親和三嬸各站一邊,扯著一個大大的粗布單子。

    這會兒像一隻小猴子,三下兩下爬上了樹,舉起竹竿,對著厚厚的棗枝兒就是一竹竿。

    紅紅的棗兒像珍珠一樣,紛紛揚揚墜下來,間或夾著碧綠的葉子。

    三嬸和母親覺的被單一沉,上面已落了不少棗子。

    九兒的竹竿砸到哪兒,三嬸和母親扯著被單便挪到哪兒。

    很快,小院裡便堆了一小堆棗子。

    一隻知了忽然間被驚動,嘶鳴著飛過九兒的頭頂,還不忘灑了一泡尿。

    九兒仰著頭正砸的起勁,有幾滴尿液落到了嘴裡,味道澀澀的,好像蓖麻在水裡漚出的怪味。

    九兒「呸」的一聲吐了出來,罵了句,「娘希匹」。

    九兒看了一眼打下的殘枝敗葉,落了一地,覺的累了,便放下竹竿,倚在樹枝上休息。

    一串紅艷艷的棗子,在九兒面前隨風搖動,那甜香的氣味沁人心脾,一下勾起了九兒的饞勁。

    九兒伸手拽下一把,扔進了嘴裡。

    這時,想起了一聲狗叫。

    那扇破舊的院門,被人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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